八点钟已过,一查查的人果然来了。那个唯一通下来的大门,只有黑哥一个人在门口守着,但彭程知道外面还有人。他听见好几个不一样的声音,一会儿门开一下,一会儿又开一下,进来的大多就一个或者两个人,但是门外肯定还有别人。
彭程心里盘算着,这地方天天晚上来这么多人,自己就在不远的地方看摊,怎么就啥也没察觉呢。他有些懊恼,是他大意了,想来做这样大的买卖是不会只有一个人看场子的,他是真不曾想过这个暗场里竟然有这样的规模,难怪巴安那小子要到这来混黑社会,保不齐,还让他押中了不是?
彭程冷眼看着,他的位置在整个场子的最尽头,面前的一切一览无遗。那些下来的人大多意图明显,他们直奔赌博而来,没有别的暗场里那些看热闹的,兜里没钱起哄的,甚至连个寒暄都没有,那些人都直勾勾的奔着目标去了,一言不发的闷头下注,而且下手极狠,掏钱都是一摞一摞的。
开始的时候,彭程的这六张打鱼台上没有什么人,小伙子也乐得清闲,背倚着机器看别人忙活,他已然惊讶不已。一直以为玩这些个都是些市井之徒,如今看来到不全是,他听贝贝说起过,说是澳门的赌场里也有这些机器,彭程一直是不太相信的,他不相信有钱人也能玩这些电子的游戏,可这么看来,他到是有几分信了。
很快吓人的场面出现了,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多得彭程有点害怕,他想不明白这么多的人,这么嚣张的赌法,这么多的钱,都是怎么来的?有那么一霎那,他甚至怀疑,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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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有些担心,他突然想不干了,还干什么呢?这地方要是被警察给知道了,自己能不能被判刑啊?不过很快这些想法便被接下来的忙碌取代了。他不停的给人上分,这边刚给这个大哥上了分,钱都还没塞进包里,那个就要上。打鱼机人少,他便拿着手里的钥匙逮到什么机器都给拧巴,原来还以为自己手里的钥匙就只是打鱼机可以拧,没想到一把钥匙通场可用,这一晚上下来,彭程闷头的拧,早已经无暇顾及别人。
来他这边玩儿的大哥们给整落钱的不多,很多他都要一张张的数,还得顺带着验钞,他来回忙活也没什么机会抬头再看看别人,这腰上的挎包里塞满了交出去,再塞满了又交出去,来来回回的也跑了五六次了,等一切都消停了再一看时间,早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最热闹的那茬人也过去了。
小伙子闷头数钱,也没在意身边儿,猛丁的一抬头,他看见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站在自己身后。
“大哥。”彭程哼笑着叫了声人。
“以后不用一张张的验,别一摞都是假币就行,一两张的没法跟人换。”黑哥面无表情的说完,示意彭程跟着他走,走到门口的防盗门那里,彭程便明白了。他已经来这个里屋交了好几次帐了,忙把小挎包递了过去。交了帐以后,黑哥把彭程带到门口,他打开大铁门,放彭程出去。
小伙子正纳闷怎么让他自己出去呢,便看见门口背对着大门,站着一个男人。他心里一凉,这突然出来的人吓了他一跳,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便听见黑哥说:“松子,给他带回去。”
松哥扔掉手里的香烟,这才转回身来。他大概是这里的人中唯一一个毫无特点的,真像是个好人:“里面还有人玩没?”松哥慢条斯理的问道。
“还有,少了。”凌晨三点的楼与楼间,夜色正浓,路面上是土是泥囫囵吞枣的看不清楚,后半夜的平静,是前半夜说什么都理解不了的,彭程也很平常的说道,心说还没完事儿呢。
“嗯!”松哥只是嗯了一下,然后连连的点头。转身功夫便到了鸟不拉屎的门口,松哥说:“这厅没开,你别跟小巴子说那边儿的事儿。”
“我懂。”彭程说。
不要替任何人吹牛逼,千万。这个世界上的人,全是普通人,没有例外,就好像饿了我们都会吃饭,困了我们都要睡觉一样。人们常常带着主观的意志去看待人和事,于是对于那些潜意识里便被认可的事情,给予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渲染,搞得明明眼前便是真相,却总是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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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的忙活下来,彭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弄错了,他账上多了三百。
黑哥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来回的数钱,不仅仅是数别人的钱,还有那三百。小伙子反应极快,跟在黑哥身后走,便从包里把那三百抿了出来,随手塞进袖子里。那个地下室里监控太多了,他没法往兜里揣,情急之下只能塞进袖子里,也是他胆子够大,否则也就交出去了。
松哥没跟着进来,彭程自己开门走了进去,巴安警觉地撑起了身子,平时两个人窝吧的吧台里面,今儿就他自己。
“你们去哪了?”
“老板别的地方。”
巴安揉着眼睛,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都这个点了?”
“嗯!”程心里有事儿,只是搪塞的嗯了一声又说:“你再睡会儿吧!”
“不了,你睡一会儿吧!”
这是彭程第一次觉得这巴安还不是傻得透腔的人,他没有深问彭程去了哪里,便转身也去了厕所,短促的水声想来他不真的想尿,接着拿起了彭程从那里面带出来的香烟,到门口抽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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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的这一路上,彭程的右手就再没从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