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但凡钱都解决不了了的事儿,便是啥也解决不了。钞票像是贴满了澡堂子的沟沟坎坎,彭程的神经被那些红票子撩拨了起来。六十八个精油开背。
午夜,一个人躺在活动板房里反复的思忖着,彭程的床在临窗的上铺,窗户外稀疏的月光只能从床板的下面漫进来,躺在上面,眼前和棚顶都是黑的。开什么背呀?开膛破肚怕是也要不了这么多钱的,小伙子无奈的笑了,红票子在他闭上眼睛的一霎那漫天的舞动起来,老娘们儿赚钱是真容易啊!就连那三流的小*货都能拽得二五八万的,跟他甩脸色,操,他他妈的怎么就过成这了个逼样了,比赌博那会过的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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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像是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被一个漂亮的手枪吸引了,于是他们的眼里再没有了别的,只剩下那把手枪。孩子爱不释手,每一天的把玩,视乎全世界都是基于这把手枪才存在的,再无其他,他以为这世界真的就再无其他了。
突然有一天,孩子无意间看见了步枪,一个威力更大的家伙,那一刻孩子犹豫了一下,踌躇着要不要试一试这个更威猛的家伙。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心路历程,孩子低头看了看手枪,似有不舍,他几乎连手都没松开一下,但是他还是朝着步枪去了,那东西可真新奇,他一股脑的投入进去,被步枪的强大威力吸引,于是他的世界里,再无手枪。
手枪被放在一边,长久的搁置让手枪失去了光彩,甚至不能再一次发射了。这时候,孩子发现那把厉害的步枪是有主人的,他懊恼的松开了手,回头看见搁置在一边的手枪,陡然间兴味寡然,似乎一切都没什么意思了,但他还是捡起了手枪,总是要有点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于是便可有可无的拎着,拎得漫不经心,甚至丢在地上,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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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彭程变得阔绰了。他不再像刚到澡堂子工作那会儿每天跟贝贝要钱了,有的时候还能给贝贝那点。姑娘追问钱是从哪里来得,那很不寻常,她也似乎有些预感,但又不很确定,毕竟彭程聪明,总有些路子,一个小小的漏洞就能让他跟老板一样赚的盆满钵满。
彭程也很开心,他越来越开心,从他不再跟贝贝要钱开始,他变得快乐而广交朋友。很快的他就成了新澡堂子里所有适龄男青年的大哥,比那些当经理的混得都好,要烟有烟,是要酒有酒。他还办了一张信用卡,如果不是信用卡上的钱总是还不上,这段时间,他大体是没有什么烦恼了。
这就不像话了,人要是不吃点苦头就剩吃甜头了,早晚要尿糖的,这便是跟谁在一起坑谁了。
之前的每一次,但凡彭程要钱,虽然贝贝都不曾多说过什么,但小伙子还是能感觉到她隐忍的背后都他妈的是恐惧,说啥还改不了了。他只犯了一次错误,一次便变成这样了,看她谨慎的试探自己,彭程便越发的搂不住脾气,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他不想让这个女人怕他,他想让她爱他。
花钱松快了以后,小伙子并不真的快活,他并没有把所有的钱都给贝贝,尽管他真的很想,但到贝贝手里的钱却得可怜。不知道为什么钱在彭程手里总是花出去的更多,留下的很少,他每天跟澡堂子里新认识的同事吃饭喝酒,然后回到澡堂子后院的宿舍里撒酒疯,大把的霍霍,像是那些钱都是捡来的一样。
贝贝欠了那么多外债,也没能让彭程减少他的支出。他知道她欠着钱,就因为知道,所以每一次想起,彭程便觉得心里多了个窟窿,需要倒更多的酒下去。他伤害了她了,他很后悔,他的姑娘八成是再不会毫无猜忌的爱着他了,这也让他难受,像是被掏空了,尽管她还在他身边,却因害怕而闪躲,再也没跟自己争吵过,再也没说过她想要什么,这些让彭程觉得不真的好,似乎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就这样,那些个外债他们一直也没有还上,反而是那种没找没落的空虚感,似乎只有花钱才能填满彭程的心。于是他开始愤愤然,用尽一切手段把兜里的钱得瑟干净。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他们明明欠着别人不少钱,但是他们就是能够做到有钱自己先吃喝玩乐,使劲潇洒,却不还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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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在稀里糊涂中自我蒙骗,她看着他撒谎,一声不吭。彭程请人吃饭大多不会带着她,他总是特意的告诉她这钱是他的奖金,要不就是拾金不昧失主给的报酬,琳琅种种的谎话,贝贝照单全收。可她已经不是彻底的傻瓜了,她知道这钱来路不明,但她不敢也不会再傻乎乎的冲过去跟彭程理论了,甚至她有些期待,希望彭程千万千万别告诉她钱是怎么来的。
如果一切就这样在漫步进行中继续,那生活还对他们不薄。但生活什么都不会给,总是一沉不变,所以事态便再也不能回头,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时间久了,彭程的朋友越来越多,听说澡堂子里每天晚上都会有一顿加餐,一个碗面,一根最粗的金锣王火腿肠,一瓶甜水。小伙子在前呼后拥中一起泡面,大哥养不起小弟怎么混?彭程很有号召力,他有很多小弟,每一个小弟都是这一套的标配,于是小弟越来越多了,晚上的这顿加餐,要吃掉三百多块钱。
再稳妥的买卖也是要露出马脚的,特别是彭程这种花钱必尽,输钱不认的人。谁叫他彭程喜欢这种感觉呢?他需要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