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明河榭,周王心不在焉面对着和他“接头”的人。
莫问小道检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虽然如今再没了娇杏姑娘的悉心侍候,光鲜整洁不复从前,但也没有邋遢到遭至殿下嫌弃的地步吧?为了这场面见,他可是专门洗了把脸才来的清晖园!
“这样说楚楚真是华霄霁的同谋?”
“这确然是大奶奶的原话,还让转告殿下,应立时将这几件事告诉赵大爷,就说是殿下安排盯踪华霄霁的亲卫探听得到的消息。”听问,莫问立时又露出了谄媚的笑脸。
“道长难道就一点不好奇顾宜人从哪里得知的这些隐情?”周王当然不会告诉莫问,他已经不需再废这多心思去找借口了,关于春归的隐秘他已经和兰庭“共享”。
莫问皱了皱鼻梁:“哪能不好奇,好奇得多快发狂了,可小道还想多活些年,真不敢打听大奶奶的隐密。”
“道长自称惧怕顾宜人,可在孤王看来,道长分明与顾宜人友如莫逆呢。所以连这等要紧事,顾宜人也能放心交给道长,也不担忧道长会打听当中的内情。”周王渐渐离题万里。
莫问眨了眨眼,情知势态有些不妙,周王莫不是要从他口里套问大奶奶过去之事吧?说起来大奶奶过去也确实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但周王有这居心就是不妙啊。
“殿下可真是高看小道了,小道可不敢称和大奶奶友如莫逆,之所以言听计从,的确过去多得顾老爷的照应才没至于缺衣短食饿死在深山野岭,小道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奶奶也深知这一点……”说到这里小道忽然举起巴掌来往自己脑门上重重一敲:“猛地想起,小道早两日还答应了给何公公测占吉凶,约好的就是今日,这可都迟了足有两刻了,再耽搁说不定这单生意就鸡飞蛋打了,殿下请恕,小道先告辞了。”
一溜烟的险些没跑出一道残影来。
“这个狡黠的神棍。”周王轻哼一声,却拿莫问无可奈何,他原本已经笃断莫问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假道士真神棍,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丹阳老道却当真道术高深,而丹阳子又俨然与莫问相交匪浅,所以他才想到在莫问口中尝试着套话。
他为何对春归会产生熟识之情,为何会有那些有若真情实感的梦境,据春归说那玉阳真君的话,似乎世事已经产生更移,那倘若没有产生更移呢?他的那些梦境,莫非就是没有产生更移便应发生?
这些事情没法用常理解释,那么或许只有丹阳子能为他释疑?
可丹阳子既是世外高人,未必愿意泄露天机。
看来还得在莫问小道身上用心。
小狐狸,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不信在吴王宫里堵不住你。
但周王并没有立即展开对莫问小道的围追堵截,他今日反而被陶芳林的婢女淑绢给“堵截”了。
“才人相请殿下往霁泽院,才人……因有一件喜讯告知殿下。”淑绢低低的垂着头,那天她对陶才人说自己畏惧周王也不
全是假话,她的确面对周王时头皮就会阵阵发紧,悬着的心得等到周王离她八丈远后才能够堪堪下落,倒不是因为殿下有多面目可憎,着实是,着实是……据陶才人说,这位日后十有八九便是那九五至尊,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淑绢每当想起陶才人图谋的那些事,便觉得有如在悬崖峭壁间行走,一失足便有粉身碎骨之祸。
她只想远离悬崖峭壁,脚踏实地的渡日,说实话她宁肯一如陶才人“梦卜”,哪怕是被发卖到妓坊勾栏呢?总不至于突然哪天睁眼,就发现死到临头。
淑绢着实是太紧张了。
周王竟都发觉了蹊跷,嗤笑出来:“喜讯?看你这神情,我怎么觉得陶氏就快死于非命了。”
淑绢:!!!
日子越发艰难了,怎么过怎么如履薄冰。
但周王到底还是去了霁泽院,亲耳听陶氏报的是哪门子喜讯。
“妾身新岁前,着实就察觉了月信推迟,不过并不一定拿得准,所以就没急着告知殿下,至今日,月信已经推迟了十余日,妾身才请良医正诊脉,虽然良医正并没说断定的话,可也说据脉象判断多半是有了喜信,就是日子尚浅,还得等些日子再诊脉象方能断定。”
“那你便好生安养吧。”周王着实没法子演出欣喜若狂的模样,马马虎虎回应一句。
陶芳林只道周王仍在为情所困,心下暗恨,脸上却笑意柔和:“只妾身而今再不方便服侍殿下,而今吴王宫里又无旁的人能够作主另择侍妾服侍殿下起居,妾身只好代为周全,妾身的侍婢淑绢,虽说只有蒲柳之姿,但胜在细心周密,还能使唤差遣。”
周王原本想要拒绝,他又不是离不开女色床帏,且眼看着元宵之后就更要忙于公务,哪里还顾得上床第之欢?不过……周王睨了一眼淑绢简直像是如丧考妣的神色,又改了念头。
“就依你吧。”
淑绢简直有如一个得到死刑判决的囚徒,几乎没忍住放声痛哭——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陶才人偏偏就要推着她走上侍妾之路?她难道拒绝得还不够明显么?就不能看在她前后两世人生都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这种非要把心腹带着一起往死路上走的主人当真还值得效忠?
陶芳林也不是没有察觉淑绢的神色,但她却不以为意,送了周王去房间门口,就折回来懒懒半歪在榻上,指指脚踏,让淑绢挨近前坐着,一点不掩示自己的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