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且听谢百久继续发挥。
“不才刻意攀交的行为虽有违君子之道,但也实在逼于无奈,试问倘若不才初与赵副使接触便坦言不讳,赵副使又如何能容不才尽诉这番言辞?恐怕就算不会将谢某人交给周王殿下发落,也定然拂袖而去避之千里了。”
兰庭似乎沉吟一阵,才冷冷说道:“听你这番话,难道魏国公是意欲取而代之?”
谢百久也自然明白“取而代之”的针对,又忙道:“魏国公虽不讳怦击时弊,却万万不存不臣之心,正如已故赵太师及而今首辅许公,虽可不惧君威为百姓请命,但仍尊君主皇室,断非觑觎帝位。”
“既是如此,兜来绕去还是最先的疑问,魏国公究竟视哪位皇子为明君圣主,据阁下所言并非秦王,那么八皇子难道在魏国公看来就能够从谏如流又不失果毅坚定?”
“这世上多的是乾纲独断之君,却没有真正能够从谏如流对清正良臣言听计从的君王,所以魏国公虽说确然主张辅佐八皇子,然而也并不认为八皇子具备圣人之质,然八皇子若然得储,因仍为稚拙,不能立时亲政,故必设辅政大臣,十年之久,魏国公与诸位齐心协力,虽不能保证彻底矫正久弊,但只要恢复宰相制,从礼律之上,回归君臣共治,才能奠定长盛不衰的基石。”
君臣共治,这就是让朝臣之权重新能够肘掣君威,这其实便符合了袁箕等人的yù_wàng。
“看来魏国公是想让帝位之上,有一位听从摆布的布偶傀儡?”兰庭仍旧讥诮。
“许阁老与赵副使,可是意欲挟天子以令不臣之辈?”谢百久毫不犹豫便加以反击:“魏国公这等打算确然不利于君帝,然先贤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魏国公正是信奉民贵君轻此一圣贤之见,方才如此运夺。”
“看来魏国公是已经制定好详细计划了。”
“魏国公既然诚心结盟太师府,自然不会有所相瞒,今上既废皇长孙,便是不再主张朝臣辅政,此时若谏言舍长立幼必会引起触动今上忌讳,所以魏国公的策略是先诱齐王针对秦王,使此二党蚌鹤相争,周王得利。再说得清楚些,魏国公会诱齐王刺杀秦王,先除秦王此一隐患,再设计让齐王遭疑,那么周王获储岂不是易如反掌?而齐王势必不会服输,再一次谋刺储君乃理所当然,待齐王得手,魏国公再收集罪证揭发齐王罪行,手足阖墙乃是今上心头大忌,届时哪怕仍然顾念父子之情,也势必不会纵容齐王极恶之罪。
当然,齐王、秦王、周王之外,仍有其余皇子甚至还有成年皇子,届时魏国公便需要许阁老、赵副使等鼎力相助,谏言立八皇子为储,魏国公为证毫无私欲,自请不居辅臣之位,让权予仕林文臣,那时魏国公的职责便是防范承恩伯府洛门效仿高氏摆布新君,双方齐心协力为君臣共治扫清障碍,如此才能最大希望中兴盛世平定天下。”
这样说来当在这场竞储之战未分胜负前,其实兰庭并不需要出力,倒成了魏国公先行出力造成齐王、秦王一死一败,对于周王获储大为有利。
就像和陈实、楚楚合伙开设食肆一样,怎么看都是必赚不亏,更甚至连先行注资都不需要。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兰庭若然拒绝岂不是傻蛋一枚?
“我会劝阻殿下暂且留你性命。”
兰庭果然丢下这一句话,却并没有承诺与魏国公结盟。
谢百久如释重负,也并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已经完成了魏国公交待的任务,把这一席话只字不落的告诉给赵兰庭,至于赵兰庭有没有被说服……
那就是谢百久的职责之外,他只能如实禀报给魏国公,让魏国公自行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