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为何来此?”
寿康宫的偏殿前,敬妃果然先遭到了宫人的阻拦,春归打量了一下这位,与那密号“斑鸠”的宫人刘氏一般年岁,看妆扮也应当是贴身服侍圣慈太后的宫人,不过语态甚至比刘氏还要据傲,这时俨然是用鼻孔冲着敬妃,两道细细的眉头也弯弯高举着,浅薄张狂得很。
“奉圣德太后之令,一阵后引顾宜人往慈宁宫拜见。”
若是换了别的宫人,敬妃完全可以不搭理,但这儿毕竟是在寿康宫,且这宫人又显然是奉张太后之令在此拦阻,敬妃这才回应一声。
“圣慈太后召见顾宜人在前,敬妃还是先请回吧,待圣慈太后与顾宜人说完话自然会放顾宜人往慈宁宫。”
“圣慈太后若不愿接见本宫,本宫自当候于殿外,不过还请女使代传圣德太后嘱令,召贤嫔立往慈宁宫进见。”敬妃道。
“贤嫔正陪圣慈太后闲话……”
“圣德太后召贤嫔是为教诫!女使若不愿代传太后之令,只好由本宫亲自传令了。”敬妃虽说已经掌理了一段时间的宫务,而今又还兼着主持选秀的职责,不过她性情温和柔顺还从来不曾像今日一样端起一宫之主的威势来,慑得那宫人一怔,回过神时敬妃已经领着春归进了偏殿。
宫人暗道“糟糕”,忙不迭地跟了进去,不待敬妃见礼便先行告状:“奴婢说了不让敬妃进见,敬妃却仗着圣德太后之势强闯寿康宫……”
“非本宫冒犯娘娘,实因奉圣德太后之令传召贤嫔往慈宁宫聆听教诫,娘娘宫中女使不愿代传太后指令,本宫只好亲自来传贤嫔。”敬妃礼见后站得端直,虽是强撑威势,但话说得还算不急不徐、不卑不亢。
春归认为出场十分漂亮,可以打个满分。
她也早看见了挨着张太后所座的罗汉床一边的玫瑰椅上,眼睛还没彻底消了红肿的贤嫔,不知是气色的缘故还是铅粉施得太厚,总之一张面容今日显得尤其煞白,更衬出了唇色的一抹血红……贤嫔的年岁论来与贵妃相当,姿色却着实相差太大。
唯一还算标致的那双单凤眼,在听闻敬妃的话后也瞪得有如两把火铳,这下越发显出红肿来了。
“我有什么罪错,王太后凭何施以教诫?!”
“贤嫔若无罪错,如何会受皇上贬斥?且贤嫔此时出言不逊不服太后教诫就该当斥责!”敬妃用力板着面孔,但春归看得见敬妃的指尖仍在微微抽搐,看来这位娘娘到底还不适应威严强势啊。
悄悄观察张太后。
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蚊蝇了。
张太后最烦争执,尤其最烦以礼规律法为基准的争执,她往往会被驳个哑口无言,且今日的事若无贤嫔在场,让她怎么冲顾氏开口?慈宁宫的王太后难不成当真成了精?竟能未卜先知所以赶忙一步要把贤嫔调虎离山?不对,调虎离山仿佛不能这么用?张太后莫名走了神。
还是严宫令把敬妃的意图瞧得明明白白,出面转圜:“娘娘不能
阻止圣德太后教诫贤嫔,不过今日召见顾宜人又与贤嫔相关,不如便请敬妃稍候一阵儿,待娘娘说完了话,再领贤嫔前往慈宁宫聆听教诫。”
敬妃也见好就收:“还望娘娘能够恩准。”
张太后若固执己见不肯留敬妃在场,敬妃虽说也只能在殿外等候,但有权立即迫使贤嫔前往慈宁宫,这就相当于“人质互换”,但张太后今日召见春归可与上回目的大不一样,没必要闹得剑拔弩张,便是让敬妃在旁耳闻着实也无关要紧。
她难道当着敬妃还有什么话不敢说了?敬妃无非就是皇上的姬妾,她可是皇上的生母!
“赐座。”张太后到底是把敬妃瞪了一眼,冰凉的目光又转向春归:“顾宜人也坐吧。”
敬妃显然如释重负,春归却是平平静静告座。
“我今日召请顾宜人入宫,是为做媒的。”
一听圣慈太后这话,春归的神情就更加平静了:既是单召了她入宫,且还有贤嫔在侧,这媒约大抵就在成国公府和太师府之间了,看来贤嫔采取的还是旧套路,计划着由她激怒寿康宫,张太后恼怒之余施以责罚,以为如此就能扳回一局?
成国公府当然不存在认真想和太师府联姻的愿望,两家之间隔着朱夫人这桩旧案,兰庭哪里会和成国公府化干戈为玉帛?且成国公自然也难放下当年赵太师不依不饶,导致贤嫔从贵妃之位贬降为选侍,大大影响了成国公府这多年来扩张人势的计划,仇隙太深,没有和解的可能。
也唯有圣慈太后才有这般天真的想法。
春归不急着言语,很乖顺地聆听圣慈太后的“美意佳愿”。
“太师府兰字辈子弟赵二郎君兰台,与成国公府万七娘年岁相仿,老身以为可为姻缘。”
这根本不是做媒,这是勿庸质疑的拉郎配。
“娘娘美意,太师府理当领受,但妾身不敢相瞒娘娘,妾身二叔已经与祁州岑门闺秀互换名帖论定姻缘。”春归起身禀道。
敬妃连忙帮腔:“此事连皇上都已耳闻,还特意召见了赵修撰询问,皇上也赞这门姻缘极佳。”
贤嫔又怎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叹了一声:“妾身就说太师府的子弟德才兼优,又是出身名门,京畿多少书香世家都望着能与太师府联姻?这样紧赶着,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赵二郎虽说已与岑姑娘定亲,太师府三郎的婚事应当还没有这么快落定吧?虽说三郎是庶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