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和申文秀之间的纠葛,春归也向易夫人坦诚了。
易夫人倒也没作让春归尴尬的联想,只觉得荒谬:“盼顾虽说姿色甚美,不过与春儿哪有半分相似?”又仔细在脑海里比较了比较,易夫人摇头道:“无论眉眼还是气态,皆为截然不同,那徐娘想是因为迁恨才有那般错觉,不过既有这番缘故,也难怪春儿早前对明儿语焉不详了,这种事确然无益牵三扯四,反而闹得明儿与殿下心生嫌隙。”
春归如释重负,心说义母明白她的顾虑就好。
易夫人又对春归说道:“我到底长着一辈,且在京城土生土长,交游横竖比你和明儿更广,昨日成国公府的宴谈,我有知己亲朋也听闻了一些风声,仿佛成国公府万门的女眷,个个皆以为储位唯只齐王与周王之间了,万家的女眷甚至忍不住开始造势,说皇长孙已然被废储位,长留在京城岂不有违国法?一来皇长孙该当禁于凤阳高墙,再则皇后也应担当过责,看来皇上这一举措,着实是让万贤妃及万家沾沾自喜以为势在必得了,紧跟着他们便要促成废后,企图是让万妃母仪天下呢。”
春归:……
“别的人也还罢了,洪夫人竟然在旁听着也不加以阻止,亏得袁阁老还不满足于宰辅之位,一心要效霍光王莽,如此要紧的纰漏,他家贤内助竟然还有如隔岸观火,还真自不量力,明明身后有余,何苦眼前无路?”
把春归都给逗笑了,一下下地抚着胸口:“洪夫人其实未必没有自知之明,那天她还一再强调自己不窥外务呢,应当确然是表里如一,想必袁阁老纵然因此功败垂成,也无法迁怒洪夫人这么位贤妻良母罢。”
春归回家便把这事当作笑话一般说给了兰庭听。
兰庭居然也加入了说闲话的行列:“辉辉可知,圣德太后论来与洪夫人也算亲故?”
“这亲故得绕了十万八千里吧?!”
兰庭摇了摇头:“没如此浮夸,圣德太后的外祖母与洪夫人的祖母是堂姐妹而已。”
春归撑着额头:“多近的亲故,使得阮中士都懒得对我提起这层关联了。”
却忽然意识到,关于京中各大家族如此一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姻联关系,赵大爷似乎比阮中士更加精通?果然一家之主大不容易啊,谙熟这类谱联都怕需要十年寒窗了吧?!春归顿时觉得肩头莫名添了一担压力。
“圣德太后的外祖母与洪夫人的祖母十分亲睦,甚至一度有意亲上作亲,不过因为圣德太后被皇室赐婚而作罢,所以单论王、洪两家的交情还真不算疏远。不过……圣德太后与洪夫人自来便不投机,说起来这事连老太太都知情,所以这么些年来太后与洪夫人从不交近,只当彼此为陌路,阮中士才觉得没有必要提醒辉辉关注。”兰庭解释道。
多少引起了春归的好奇心:“太后娘娘与洪夫人之间有过怎番传奇?”
“我只听说过一件,当年太后娘娘尚且还是皇后时,一回因为谏阻先帝废储,闹得急了些,招致彭、申二妃联手对抗,一时间朝野遍布传言,质疑太后娘娘干预朝政。那时袁阁老虽然已经成家立业,但自然
不如此时位高权重,洪夫人却深以与太后娘娘相识为耻,那年新岁朝拜,洪夫人便直接对卢太后/进言,诽斥王娘娘后宫干政,大犯妇德内训。卢太后当着众多命妇面前,指着洪夫人言道‘浅薄无知,当以此妇为尤’。”
春归:……
“洪夫人受此辱责,好些年都未出席应酬,直到卢太后薨逝,圣德太后静养于慈宁宫,她慢慢才敢出来见人了。”
春归回忆着昨日在成国公府的宴会上洪夫人那张“冲锋陷阵”的嘴脸,挑挑眉道:“慢慢地又才敢大放厥词了。”
兰庭原本趁着春归折回的花枝,正插/弄着一把瓶供,闻言转过脸来:“怎么?辉辉受这妇人谩谤了?”
“横竖我也没吃亏,迳勿不需多问。”妇人间的口角之争春归原本不想说来给兰庭添堵,不过眼瞅着兰庭半晌也不曾动手,仍是侧过脸来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只好把那天成国公夫人和洪夫人的“下马威”囫囵一说。
兰庭也未多言,到底是转过脸去又把一枝长春花插入瓶中,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他家媳妇明明是为了维护他的名声,才回以那二妇人如此锋锐的言辞,硬生生的把一个公爵之妻,一个次辅官眷奚落为市侩长舌的妇人,这战斗力十分彪悍,当相公的与有荣焉。
“既是多年前洪夫人就被卢太后当众斥责,袁阁老竟然也没有约束提醒内眷?”春归又问道:“都说经一蹶者长一智,但在我看来洪夫人栽一跟头后倒没变得更聪明。”
“袁阁老也是极其自大的人,再者袁、洪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袁阁老和洪夫人还有青梅竹马之谊,他要是为了这事斥责内眷,岂不担心世人会责他无情无义?当年于是硬着头皮替内眷转圜,道王娘娘妄言朝政原本就有违礼规,洪夫人之谏言并无谬过。”
“这话何其可笑?”春归不屑道:“储君废立是为国政,但也是天家内务,国君家主无端废斥东宫,娘娘这皇后当然有谏阻的责任,倒是洪夫人,不过外命妇而已,朝会上对皇后出言不逊才遭至太后斥责逾越,说来仅是一句斥责都太轻了。”
皇后妃嫔即便真犯过失,除皇帝、太后之外,也只有御史言官有权弹劾,外命妇哪来的权力给皇后定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