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把影伍公公……送给我?”沈姝愕然问道。
那可是公公诶……
在整个大周朝,只有天家才有资格使唤的公公诶……
还是个身手很好的公公诶……
沈姝越想,越不敢肖想……
她赶忙摆摆手:“公公身份贵重,小女实不敢僭越,大人说笑了。”
“影伍的身份,你不说没人知道。你只把他当做寻常侍卫使唤便好。”楚熠淡淡地道。
见沈姝还要推辞,他又道:“若姑娘不愿收留他,那就只能让他自生自灭,总归是犯了错的人,北衙是断然不会再要的。”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楚熠已经十分了解这位长史家的四姑娘。
看似莽撞,实则处处小心谨慎——
然而,真的到了该谨慎的时候,却总喜欢以身犯险,以命相搏。
不论是之前在明月斋的竹林,她差点被自家亲哥的长枪毁容。
还是后来跟踪那个来历不明、火烧竹林的小厮。
明明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却总喜欢铤而走险。
虽说她识毒、懂毒、身体还能解毒,此番在这锁关林里,她还救了他的性命。
可在楚熠看来,以她身上藏着这许多秘密,性子又如此执拗——
回到云边城,随时都有可能送了小命。
与其这样,不如放影伍在她身边,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对于楚熠来说,这只是为了护住沈姝小命的举手之劳。
可听在众影卫耳中,却又有了不同含义——
影伍是影卫里面最深得殿下信任之人,无数次同殿下出生入死。
即便犯错受罚,以殿下的性子,也只是小施惩戒,不至于真的逐出府去,更不会失了对他的信任。
如此心腹……
殿下竟然送给这位沈四姑娘做“普通侍卫”使唤。
这姑娘在殿下心中,着实地位不低。
思及此,众影卫想到之前在半崖上,这姑娘对阵西匈时,杀伐果断的模样。
看向沈姝的目光,不觉间越发恭谨了些。
沈姝听到凤大人语气如此坚决,便知他并非说说而已。
她心知北衙行事向来乖戾,不能用常理视之,便也不敢再多推辞,拱手谢过。
楚熠见她收下,面容微霁,也不再过问三个毒奴的去处,带着沈姝,往云边城赶去。
*
一个半时辰以后——
沈姝坐着马车,刚进云边城,就听见了街头巷尾,争相讨论的最大新闻:
“你知不知道,昨夜沈长史府里进了西匈细作,放火烧杀,有几个竟还是大周人!”
“怎么不知道,听说那些细作跟赵司马有关系,长史夫人派家丁抓了人,沈四老爷亲押着去都护府击鼓,整个云边城的武将全去了!”
“沈老太太受惊,连夜叫了好几个大夫,沈家既被烧了房子,还惊了女眷,真惨!”
“沈长史连夜带兵出关,端了西匈在缅西族新建的据点,俘虏两百余人,今早回来听见消息,直接带兵杀去了赵司马府,连北衙都惊动了!”
“天哪,这回云边城可有的瞧了,长史在关外杀敌,负责军赋的司马竟跟西匈细作有勾结。若非沈长史英勇,边关非起战事不可,这次,萧都护一个治下不严之罪,怕是逃不了了,云疆要变天啦!”
“切……萧都护可是皇亲国戚,皇后娘娘的侄孙,这种小事,还不足以动摇根本,等着瞧吧!”
沈姝坐在马车上,越听越觉得整件事情蹊跷得紧。
在过去的三天里,阿爹撤去府里大半守卫,只留练武场一处,并谎称落子崖下的黑衣人未死,又专门找人假扮“药公”为三哥解毒。
昨夜,阿爹命四叔悄悄潜伏在明月斋,守在三哥房中,而他自己,却带着“药公”进了锁关林。
未死的黑衣人,假扮的药公,是阿爹设下的饵。
这就意味着,阿爹知道昨天必有人会兵分两路,前往试探。
事实上,果然不出阿爹所料——
黄昏时分,北衙棋公公命人追踪阿爹和“药公”,入锁关林峡谷,被阿爹带人杀于谷中。
入夜以后,赵司马派人潜入沈府,悄悄放火烧练武场,为那个黑衣人。
而黑衣人是西匈人……
思及此,沈姝瞬间想起之前缅西头领的话——
“黄昏时分,乌鲁将军收到云边城飞鸽传书,让我们见机行事……杀了沈冲,或是杀了追踪沈冲的人……”
毫无疑问,给乌鲁将军飞鸽传书的人,必是赵司马无疑。
可是,赵司马又怎会知道,追踪阿爹进锁关林的人,是北衙公公?
赵司马和棋公公之间有何关系?
若赵司马火烧练武场,是为了黑衣人,又为何会专门派小厮去烧明月斋?
还有阿爹——
沈姝万万没想到,阿爹杀了棋公公的人以后,竟带人去关外,剿了乌鲁在缅西族的老窝。
阿爹是如何知道,乌鲁与缅西族之间的勾当?
沈姝越想,越觉得阿爹和赵司马、棋公公之间,像是在进行一场殊死博弈。
可她却想不到,他们博弈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姑娘?姑娘?”
突然,一个低沉男声,传入沈姝耳中,打断了她的沉思。
沈姝猛地抬头,便看见凤大人那双似洞悉一切的瑞凤眸。
不知何时,凤大人竟从前一辆马车下来,上了她的马车。
沈姝眉心微动,忖度着问:“大人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楚熠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