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萧家,位于皇城东边的兴宁坊。
沈姝跟随永宁长公主的车驾抵达承恩公府,宾客们已经来了大半,整个兴宁坊宽阔的大道两侧,停满了各府的马车。
她们刚下马车,便有承恩公府负责迎客的子侄,亲自迎上来,引她们进府。
大周民风开化,尤其是在这等数一数二、勋贵云集的宴会上,并不讲究男女分席。
此番宴会既是花宴,宴会的举办地,自然选在承恩公府极尽奢华的慕华园里。
沈姝在决定赴花宴以后,便做了功课。
承恩公府一门出了太后和当今皇后两位帝后,这两位是姑侄。
因着老承恩公仙逝,现在的承恩公,是太后长兄——老承恩公嫡长子萧德宗。
除了萧德宗以外,老承恩公还有个最疼爱嫡次子萧德胜。
太子和熠王的母亲,皇后萧氏,便是这位嫡次子萧德胜,从远房亲戚里过继的女儿。
即便是过继的女儿,能成为帝后,也是小二房的荣耀。
在老承恩公去世后,今上为缅怀老承恩公,特允太后长兄为承恩公,另封皇后的父亲萧德胜为承恩侯。
承恩公府与承恩侯府皆坐落在兴宁坊里。
而慕华园就位于两府之间。
因早年曾经接待过皇后省亲,承恩公和承恩侯两府,花了几百万两银子修缮慕华园。
慕华园一跃成为王宫贵胄里,最为奢华漂亮的园子。
沈姝跟在永宁长公主身后,一进慕华园,所行之处,瞬间便感到似有无数的视线,朝她们看过来。
“别怕,别怕,这里的人都这德性,但凡看见脸生的,都像看猴似得打量。你若不喜欢谁,直接瞪回去,保管他们不敢再看。”云灵郡主压低声音道。
沈姝点了点头:“谢郡主,我知道了”
“光知道可不行,你得记住,今日是阿娘带你出来的,不论做什么,都要想着阿娘的面子。”云灵郡主不放心又道。
沈姝:“我一定谨言慎行,绝不给长公主添麻烦。”
“你真是个棒槌。”
云灵郡主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掐了掐沈姝的胳膊:“阿娘什么性子,放眼在这京城地界上,没人敢惹。阿娘从来就不是谨言慎行的做派,待会儿你跟着本郡主就只管放开吃,放开玩,把这承恩公府当成自家后花园,若是拘谨了,反而显得阿娘带的人没品,懂了吗?”
沈姝:……
若是换个人,说这种话怕是会被人误认为居心叵测,故意坑人。
从云灵郡主口中说出来,便真的是要“放开”,才算不丢永宁长公主的面子。
沈姝有些哭笑不得,她今日大摇大摆上门参加花宴,看在许多人眼里,怕已经是不怕死的了。
若再上赶着“放开”作死,那可真是要死透了。
两人说话间——
他们已在众人的一路注目下,来到了慕华园花宴的上席。
上席设在园内碧波湖面,两层楼高四面敞开的水榭里。
永宁长公主和云灵郡主自是无人不识,可沈姝却是头一回出现在人前。
只在这路上的功夫,便有人探得沈姝身份,飞快报给了水榭里的夫人们知道。
水榭里正经坐着聊天的,都是些中年以上的公侯夫人们。
见她们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云灵郡主怕沈姝不识,亲自与她介绍,拉着她一一还礼。
因着沈姝脸覆白纱,又身负“无颜丑女”的传言,众人对她皆有几分好奇,更隐隐也有看热闹的心思。
然而,当她们看见沈姝言行举止,通身气派一点也不像边陲蛮荒之地出来的女子,反而与这京城里的贵女差不多仪态,反倒对她少了许多探究和关注。
整个水榭在座的公侯夫人里,年龄最大的,莫过于承恩公夫人华氏。
华夫人是太后亲嫂,如今已年过七旬,虽然头发已是满头银丝,却不显老态。
她看见沈姝,笑呵呵的说些场面话,听上去一团和气。
倒是承恩侯夫人邹氏,皇后名义上的母亲。
看着年过六旬,坐在承恩公夫人旁边,脸色冷冷的,对谁都不大搭理。
却在沈姝见礼时,准备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子做见面礼,客客气气朝沈姝道了声谢:
“娘娘因在斋戒礼佛还愿,不曾得闲召见你,前日我进宫见皇后娘娘,她特意嘱咐我代她跟你道声谢,娘娘说,你救了熠王殿下的性命,待到她斋戒完,便会召你进宫说话。”
这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脸色都变得有几分莫测。
前些日子太后召见沈姝时说过的话,早已借由仁寿宫一干仆婢的口,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如今,再从承恩侯夫人口中,听见皇后娘娘的态度,不觉间看向沈姝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沈姝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后,竟会叫承恩侯夫人这般在众人面前抬举她,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她连称侥幸,万担不起娘娘的谢字,又与承恩侯夫人客套几句,便同云灵郡主一道,从水榭里退了出来。
两人刚下了桥,便看见老瑞王妃同楚湛一道,被人引着,朝水榭走了过来。
沈姝看见老瑞王妃,想到在瑞王府的情景,头皮发麻,实不愿被认出来,下意识就要朝云灵郡主身后避。
却不成想——
云灵郡主却先一步避在了她的身后。
“你挡挡我,快挡挡我,我最怕见老瑞王妃。”
沈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