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听见这话,沉到极点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外人对北衙所知甚少,云疆远在边关,这姑娘的话,听上去不无道理。
想来,之前这姑娘拒婚,也因误会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你既知本王身份,昨夜本王提及之事,你又作何感想?”他沉声又问。
昨夜之事?
昨夜什么事?
???
沈姝满头都是问号,却不敢怠慢,总归拣好听的说就对了。
她赶忙道:“那些刺客竟敢擅闯北衙地盘,还让殿下受伤,实在罪该万死!”
楚熠凤眸微眯。
“不是这个。”
“殿下英明神武,以一敌十,杀得那些刺客片甲不留,实在是我大周幸事。”
“也不是这个。”
沈姝:……
“殿下放心,小女绝不会把殿下受伤之事,说于外人知道,以免被人误解,损了殿下英明。”
“本王的英明,不需要别人认可。”
楚熠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沈姝闻言,心肝颤了颤,赶忙抬起头——
一双杏眸眨也不敢眨的,看着眼前这位皇子大人黑沉到底的脸。
“除了这些,你就真没想起来……还有别的什么事?”楚熠嗓音沉沉地问。
沈姝无辜地眨了眨眼……
黑白分明的杏眸,全是茫然之色。
直到这刻,楚熠终于确认——
这姑娘压根就没把他昨夜的许婚放在心上!
无论他是个公公,还是个皇子!
楚熠本是出于君子之道,为了顾惜沈姝名声,提出的婚事。
可是,他提是一回事。
被这姑娘活活漠视、拒绝,那可就是另一回事。
这滋味……
“你……”
楚熠如墨的瞳仁,蓄满风暴。
“好!很好!你可别后悔!”
说完这话,他黑沉着脸,拂袖转身朝屋外走去。
而屋外,方才待到暮和离开以后,就站在屋外守着的飞云,听完了整个过程。
他简直对沈姑娘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快急死了!
长得挺漂亮一小姑娘,怎就在情爱之事上,如此木讷呢!
即便他不知道昨夜两人发生了什么,从殿下的语气听来,殿下昨夜定然对这姑娘有所许诺。
“姑娘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机会难得,可万不能错过了呀!”
飞云在门口匆匆朝沈姝说完这句,赶忙朝自家主子追了上去。
待他们离开——
沈姝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又不是傻子,几番问询之下,如何不知那位爷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正因为知道——
她才只能装傻,不敢认呐!
难道她要在那位爷盛怒之下,再拒一次婚?
她是嫌自己命不够长,还是嫌家中亲长的命不够长?
沈姝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跟这位议亲,那是上赶着给人做妾呢!
就算尊贵如皇子,她都不干!
后悔?
不存在的。
只求这位爷再不提这等事,她才要烧高香呢!
沈姝缓了几口气,慢慢站起身。
她想到如今自己面临的局面,实在是头皮发麻。
不成不成,她得好好捋一捋,接下来要怎么办……
*
这一厢,楚熠从院子出来,胸口还堵着一口气,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飞云知道主子有伤在身,赶忙劝道:“沈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殿下莫与她一般见识。况且,方才殿下那样问,姑娘就算明白殿下心意,也羞于应对。若殿下果真心悦姑娘,直接去找沈长史,父母之命……”
他话还未说完——
就被楚熠一双锐利的凤眸,像刀子般冷冰冰睇过来打断:“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心悦她?”
“没……”
飞云头皮一紧,赶忙垂首:“小人说错了,殿下不是心悦,是……是……不愿姑娘名节受损,君子所为。”
这副说辞,确然和楚熠昨日说的一模一样。
然而此刻,楚熠自己听上去,却想起昨日沈姝说的话:“今日若换做栈的店家,或是别的什么身份的女子,给大人上药、与大人同乘、和大人夜出办事,大人也要计较男女大防,也要给个名分吗?”
楚熠剑眉深蹙,心头升起莫名的烦躁。
“罢了,你说的对,我不该与她这个不开窍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刚才她那神色,也不像是羞于应对的……这等事情,还须她懂事以后再问才是。”
这番话,他像是在对飞云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飞云在一旁听着,脑子转的飞快。
看来他当前的任务,就是要尽快让沈姑娘“懂事”。
可这懂事……
“若沈姑娘问起,莫告诉她本王身份,就说……我是五弟便好,她对‘熠王’有仰慕之情,‘熠王’如今又是她父亲上峰,此番,我原就为她名节着想才提的亲事,若我在她面前,她都不愿嫁于我……就算告诉她‘熠王’是我,也是勉强。”楚熠沉声吩咐道。
飞云赶忙称是。
看来,自家殿下还是想让沈姑娘自己“懂事”,而非借助外力。
想来也是——
殿下是何等人物,且不说相貌堂堂、战功赫赫,就说皇后嫡子的身份,大周朝绝无女子不愿嫁他。
可若这姑娘,果真不悦殿下的人,而悦的是殿下的身份……
以这姑娘的能耐,恐怕将来到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