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瞪着我,我许久未曾好好吃过饭了,什么也吃不下,唯独想着,只有与你一处,说不得胃口才能好些,你总不至于这么狠心,连一顿饭也舍不得与我一起吃吧?”
燕崇也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边执起酒壶倒酒,一边道。
裴锦箬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细细看他。边上烛火晃悠,因为离得近,倒是让她看得清楚了些,见他眼下有些暗影,面色也有些发白,果然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加上,他最近确实瘦得厉害……想起那日他身上的伤,裴锦箬心头乍起的怒火不由得消散了许多,又是心软。
“你的伤,到底如何了?”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死不了。”燕崇抬起头,冲着她扯唇一笑,将酒杯,递到她跟前来,“反正不会让你有机会嫁给别人。”
这是在报复她那日说来激他的那些话呢。
幼稚!裴锦箬嗤他一声,低下头,看着递到跟前来的酒杯,却是“咦”了一声,“这是什么酒?怎么是这个颜色的?这杯子是琉璃做的吗?好漂亮!”
“葡萄美酒夜光杯。”燕崇笑了,“这是早前,大哥特意备着,等我们大婚时用的,我取了一壶来,我们先尝尝。”
裴锦箬微微一僵,迟疑地望向他,她小心翼翼,没敢提燕岑,却没想到,反倒是他提了,还是这般若无其事的态度。
燕崇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一般,笑道,“尝尝这酒吧,凤京城可是甚少能喝到这么纯正的葡萄酒的,不过……这酒后劲儿大,你可不能喝多了,你那酒品,我可是不敢恭维。”
开口,又是没有好话,这点儿,倒好似没有变。
裴锦箬目光闪了两闪,端起酒杯时,只觉得脚下船板微微一震,船,便是晃悠起来。
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船正离岸,往江心划去,裴锦箬这会儿倒也安之若素起来。
不管那船,果真捧了那小巧的夜光杯,轻啜了一口。
那酒,果真与平日里喝过的不太一样,果味扑鼻,也不辣喉咙,反倒入口甘甜,回味绵长,裴锦箬又喝了一口。
那杯子本就小,不过两口,居然就见了底。
燕崇无奈地叹了一声,却还是又给她满上了,“少喝点儿。”
她又不是酒鬼。不是他带酒来的么?她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燕崇咳咳了一声,好似听懂了她的腹诽。“吃菜!说起来,除了早前一道吃过烤羊肉,这还是我们头一回,一起吃饭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让他们捡着做了一些,你挑着喜欢的吃。”
裴锦箬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倒都算得中规中矩,只燕崇的话,却让她微微一顿。
“怎么了?”见她不动筷子,燕崇皱了皱眉。
“没什么。”裴锦箬抓起筷子来,夹了面前的一盘什锦蔬菜,尝了一口。
见她开始吃了,他便也欢喜起来,动了筷子。
裴锦箬目光闪闪,她只是方才突然间想起,她也不知道燕崇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今生,他们是头一回在一处吃饭,燕崇不知道她的喜好,理所当然。可是她呢?前世,他们可是夫妻,她却还是不知道他的喜好,这不能找任何的借口来推脱。她只是……从未用过心,从未关心过罢了。
因着这个认知,裴锦箬登时觉得喉间泛起苦来,偏燕崇却时时注意着她,还给她夹了一筷子肉,“别只顾着吃那盘什锦鲜蔬了,你也吃点儿肉,看看你,都瘦得厉害了,抱起来多硌手?”
裴锦箬被他这一句,惹得喉间一痒,险些呛到,喘匀了气,便是狠瞪他一眼。想啐他一句,谁要你抱了?但想着这人最是没脸没皮,只怕还有更不要脸的话等着她呢,索性,便只是瞪着,也不说话。
燕崇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笑意,咳咳了一声,转了话题,“好了,快吃。”
食不言,寝不语。这回,燕崇倒是没再说什么了,两人安安静静地用过了饭,也不忙着收拾,燕崇伸手卷起了一旁的竹帘,招手让裴锦箬靠了过去。
今夜,是初十,刚过了端午,暑气渐胜。
四月里多雨,进了五月,反倒干了起来。
一直未曾下过雨,反倒是一日,热过一日。
此时,泛舟江上,江风徐徐,倒是难得的凉爽。再看,天上的月亮,将圆未圆,月影落在江面之上,桨声处,碎成了一江散碎的影儿。
“回去了吧!我不能待太晚的。”裴锦箬便低声道,她出来时,袁嬷嬷便不同意,他们虽有那纸赐婚诏书,但到底还没有成亲,袁嬷嬷也是怕被人察觉,有什么闲言碎语出来,于她不好。
她方才是担心燕崇,这才不管不顾地出来,只怕她走了,袁嬷嬷定是要坐立难安的。何况,他不是也没事儿吗?如今,饭也吃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一直在这儿滞留?
“好。”裴锦箬本以为,燕崇还会找什么理由驳了她,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应得爽快。应下了不说,还抬手扣了扣船板,“回去。”
充当船夫的洛霖便是利落调转了船头,往岸边划去。
裴锦箬有些诧异,难不成,他今日煞费周章,真的就只是为了找她来陪他吃顿饭的。
正思忖着,便见着燕崇掏出了一只狭长的锦盒来,“过两日,便是你生辰了,这是我提早送你的生辰礼,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裴锦箬将那锦盒接了过来,打开之后一看,便是挑起了眉。
锦盒内铺着宝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