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一路往少林去了,途中经过一个小镇,风光秀丽,狐狸似乎也走不动了,肚皮朝天躺在地上,间或摇一摇尾巴。
修缘在田边站着,望一望天,认真道:
“要有大雨了,我们绕去镇上躲一躲。”
狐狸“嗖”地爬起,跳进修缘怀里,他们由乡野小路穿行而去,这地方空旷开阔,连间避雨的破庙也没有,修缘脚程虽快,雨势来得却更猛,在中途便将他淋个通透。那懒洋洋的呆狐狸,更是遭了罪,柔软蓬松的毛发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一团一团黏在一块儿,阿呆立时便打了个喷嚏,缩成一个圈儿,缠在修缘身上。
修缘将狐狸藏在怀里,只求晚饭前能找到一间客栈住下,小家伙受了冻,生病就麻烦了。
这小镇位于中原西南方的交通枢要上,来往商客多如牛毛,因此城门口都有人守着,一个个查过了才放行。
修缘抱着狐狸,身上滴滴答答淌着水,此时大雨已过,城门口的卫兵问了他几句,笑道:
“听口音倒像是江南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修缘并不多解释,只说到处化缘,求一碗饭而已,被顺利放进了城。
到了镇上,修缘才觉出些不对劲来,小镇实在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个个神色匆匆。临近傍晚,雷雨过后天空放晴,万里无云,之前关门打烊的客栈却依旧大门紧闭,生意也不做了。
修缘又走了一段路,狐狸在小和尚怀里已经昏昏欲睡,不时咂一砸嘴,修缘捏了捏它的尖耳朵,小家伙甩了尾巴,缠住修缘睡得更香。
别无他法,只得尽快找到住处,先安顿一晚,再作打算。
走到街市尽头,酒菜飘香,修缘抬头一看,这家客栈大门敞开,不由一阵欢喜,揉了揉呆狐狸的胖屁股,抬脚进去了。
小和尚实在饿了,便点了一样素菜,又要了一碗白米饭,一侧头,没想到这个时辰,也有人跟他一样,坐在客栈里,大约在等着小二上菜。
那人似乎有所感应,朝这边看了看,竟是个红衣男人,身姿挺拔,脸覆面纱,看到修缘,大约很有好感,眉眼居然一弯,朝他笑了笑。
修缘一呆,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因那人的一双眼睛,实在说不出的熟悉,但如此明亮亮的眼眸,仿佛洞穿所有,却是见所未见。
“看你这模样,是往少林去么?”
修缘点头,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店门口的杂乱声音打断了,二人凝神去听,修缘顿时冷汗直流,道:
“施主可知外头都是些什么人?”
那人只轻轻瞥了一眼,转头依旧对修缘微笑:
“你看他们的衣角。”
领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了十几个教众,每人衣角上都绣了一颗饱满水珠,真切得似乎快要滴落下来。
是天一教,修缘在山谷中与莲花生厮混之时,隐隐约约知道,天一教取自“天一生水”的意思,想必门口那些人便是了。
而从言谈之中,修缘听出他们似乎到处寻一个和尚,也不与掌柜的多周旋,踢了门便要进来搜查。
修缘心乱如麻,原本以为被莲花生扔出山谷,他与天一教便再无瓜葛,于莲花生更无半点用处,没想到天一教众会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找他。
莲花生这样大张旗鼓,当然不可能要重温旧梦,缠绵床塌。
修缘记不清他堪破了什么秘密,也并没有顺走什么秘籍,如果是那样,恐怕他早就被灭口了。
修缘神思恍惚中,想了许多,最后望向窗边,翻身而过。
那红衣人如看戏一般笑盈盈望着他,忽然以更快的速度破窗而出。修缘摸一把胖狐狸的肚子,抓紧时间道:“阿呆,你藏起来,不见到我,不要出来。”
说完这句话,修缘放开狐狸,看它钻到附近的矮树背后,收起尾巴,再也看不到了,才收栈外头是一方小塘,便毫不犹豫跳下水去。
嘈杂声愈发逼近,为首的那人道:
“给我搜,搜遍整个丽水镇,也要把人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修缘本来只轻轻浮在水下,希望那群人快些走,没料到他们居然往塘边来了,无计可施,只得往水里埋得更深些。饶是他武林大会前夕功力大增,凝神屏息也不过半炷香时间,再久便要受不住,要么浮出水面,要么淹死在水里。
正憋到极限处,忽然水里一抹艳丽红色,修缘只觉得下巴被人扣住了,却不敢肆意挣扎。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入水的,依旧覆了面纱,神情收敛,只低垂着眼,隔了一层薄纱,脸渐渐靠过来。修缘闻到一阵奇异香气,正心猿意马时,那人居然隔了嫣红薄纱,将唇覆上来,扶了修缘的腰,一口真气渡入。修缘先是茫然,转念又是恼怒,到不能呼吸时,却不得不依着这口气,吸入胸腹,缓缓调整。
陆上有什么变化,修缘却全然不知,头脑昏昏沉沉,隔了水面,他好像藏进一只瓮中,纷纷扰扰,只听得响动,意念朦胧。
原来那胖狐狸见修缘跳进水里,许久不露面,急得抓耳挠腮,便又溜了出来,故意甩了甩尾巴。
“首领,你看,那只狐狸,好眼熟,像不像赤仙使。”
为首的中年男子遥遥一望,劈头盖脸一顿骂:
“滚犊子,赤仙使身姿绰约,哪里肥成了这样?”
平白糟了一顿骂,无人再敢妄言,然而那中年人一看再看,胖狐狸火红的毛发煞是耀眼,尾尖一点白,与天一教的水滴标识遥相呼应,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