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大胜而归,是不走泉州过的,从天津登岸,便往京里去了,姜骥是因着妻女在泉州,才在半道上分道扬镳,因此他回来时阵仗也不太大,但婧儿早几日已让人去码头候着了,看到他来让吱个声儿,她去迎迎。
姜骥心念家人归心似箭,都没跟着父亲回京领赏,在海上便改了航向,在泉州登岸,他只带了一队亲兵,只驾着一艘军船,看着倒像哪个小将领例行出军巡查,但船上插了姜字旗,候着的人便都明了来人身份。
都指挥使府的下人见了,赶忙回府禀告郡主,婧儿听闻姜骥到了,倒不急着去迎,按住躁动欢脱的朝阳,她回房换了身衣裳,对着菱花镜精细梳妆,还没待她梳洗好,便有一双铁臂从身后拥住了她,在菱花镜里看来人,模糊了他风霜雕刻倍显沧桑的一张脸。
姜骥从码头下船,没多和泉州官员将领寒暄,道是心念家中妻女,改日再叙,便打马回了自家府邸,在主院门口看到了已长到他胯边的女儿,他抱起来亲了亲,抱进房里来,看到对镜梳妆的妻子,便将女儿放了下来,去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还未起髻的头顶,在菱花镜里对望,目光里饱含无尽的温柔缠绵。
婧儿娇嗔:“你总是这样,我还未梳好妆,你便进来了。”
姜骥笑道:“那我出去,待你梳好妆再进来?”
他说罢便要松手,婧儿轻轻捉住了,“别走。”
姜骥复又将她紧拥,策勋十转怎及如花美眷,他不进京领赏先来泉州见妻女,父亲说他儿女情长,他就是儿女情长,只因这女是她,他才情长。
被忽视的朝阳挤进了母亲怀里,“娘!我也要抱抱~”
这几年朝阳跟着母亲幽居深宅,性子已文静许多,倒没有长成个假小子,如今也穿着红裙子梳着花苞头,是个挺讨喜的小姑娘,婧儿拥住她,问她叫过爹了没有?朝阳埋头进母亲怀里娇哼,她知道这是爹,好久没见,没好意思叫呢。
姜骥望着女儿满目疼爱,又有些愧疚,朝阳以前很黏他,如今两年未见,朝阳已不记得他了,女孩儿大了就亲娘远爹,他真不希望朝阳也和他生疏了。
婧儿哄着她叫爹,说叫了就给她买糖人吃,朝阳说再加一串冰糖葫芦,婧儿说不成,吃多了坏牙,姜骥满口应了,要什么爹给你买,朝阳便立刻改口,甜甜地喊了声爹,让姜骥喜坏了,朝阳性子活泛,不像晨曦敏感胆怯,和他总是不亲近,朝阳既有定南的活泼开朗,又有晨曦的娇缠可爱,她弥补了姜定南兄妹俩不在他身边长大的遗憾。
姜骥回泉州要呆一阵子,他便是出军两年,也还是泉州的都指挥使,如今泉州外患已除,无需大量兵力驻扎,皇帝会调整水军规模,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等朝廷的调令下来,他将泉州的军务交接完了,便带着妻儿回京荣养。
父亲又说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还未至不惑,就已经想颐养天年了,父亲年近古稀,尚能出海远征,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姜骥确实是英雄气短了,他本也不是好战好杀戮之人,安生的日子不好过么,谁会想天天打仗,他已经为家族发展做出了足够大的贡献,他和父亲的军功足以庇荫儿孙,再打下去,那龙座上的人都该坐不安稳了。
姜骥这阵子在海上,不太了解京中动向,他问婧儿,婧儿说他们此行回京,哥哥该立为储君了。
这回伐倭镇国公父子和范培格是统帅,亦是大功臣,但若不是祥郡王在京里全力支持,他们打不了这样顺畅,不想让他们回来的人多着呢,祥郡王能把持住各处,让前线的人无后顾之忧,又何尝不是一桩功绩,京中的战争不比前线的战争轻省。
镇国公回京后述职庆功,皇帝带着祥郡王和曾祁昌镇国公等人商量了军队结构,觉得水寇已除,水军这块可以削减些,北疆骑兵要加强,泰安帝便授意祥郡王整顿军务,他从文政多年,能力不俗,若能将最难搞的军务也理清楚了,皇帝便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了。
这两年泰安帝身子愈发不行了,宫里还养了几个孩子,都还在上书房读书,皇帝隔断日子会去考核一番,每每看了都糟心,等他们长成,他尸骨都凉了。
和金童犟了几年,看他行事愈发老练,文治武功都得心应手,泰安帝心里一半是欣慰一半是焦灼,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孩子,金童成器总比烂泥扶不上墙要好,他虽没儿子,为这宇文氏的江山培养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也算对得起祖宗了,可金童和皇后母女关系日益紧张,又由不得他忧心身后事,皇后如何他不管,玉女却是他的骨血,她再不成器他也要尽力为她安排好后路啊。
皇帝原先提过要把烨哥儿过继给玉女,金童不肯,为这事一度和宫里僵持,后来宁贵妃和二公主说和了,他们便暂时掩下了这茬。前年过年时金童带着妻儿进宫,皇后引着烨哥儿坐到大公主身边去,让他喊大公主作母亲,烨哥儿不肯叫,大公主脸色便不好,让皇后把他带走。
小孩子心性都敏感,尤其烨哥儿向来和皇后不亲,皇后向来偏疼长子嫡孙燿哥儿,烨哥儿感受得到,便不爱往她跟前凑,如今皇后忽然对他亲热起来,还让他管许久未见的姑母叫母亲,姑母又神色阴郁,他有些紧张,便张嘴大哭起来,引得王妃过来,知道事情始末后,当时笑意不敛说小孩子来不得玩笑,事后却很长一段时间时候没带孩子进宫来,皇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