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狐狸,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雪河扁扁嘴,觉得这老内监怕是阅人无数,早早就修成了精了。不过转念又一想:以他的身份,就宁王这种好色的脾性,只怕不知见过多少恃宠生骄的新贵,若不是个有眼色、会说话的也难活到今日。
她才来也没几天,就见识了威风八面的王妃、凶巴巴的侍卫、还有眼前这个老油条内监,要说那小河神也满厉害的,竟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瞒得滴水不漏——这么能演,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戏精本精了吧?
刚一走神的工夫,只见从外头进来几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将珠帘左右一分,盛装的王妃突然出现在眼前。余妙瑾仍是如上次见的一样冷着一张美人面,高傲地明眸中不容万物。
雪河突然就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来:越是装逼成性的,越说明内心脆弱;正因为太害怕别人的质疑,才会故意将自己粉饰强大。
煮屎的说得对。
嘛,就当是帮覃柏,那就稍微迁就你一下好了。
雪河站起身,看上去怯生生地退到一边。
接着进来十几名丫鬟,将桌上的残席撤下,重新置上了新的酒菜。尤其正中间大号镶金边的白瓷盅子,竟是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也不知是烹制了多久,香气四溢的浓汤呈奶白色,肉香裹着莲藕的甘甜,馋得雪河两眼直冒光。
一闻就知道费了不少工夫,味道肯定超棒的。
雪河当即就选择性忘记了当初王妃怎么把她哄进王府的、以及在浣衣坊还白干了那么多天苦力,如今只一门心思只想先把那蛊汤骗到嘴里再说。
什么,没出息?不,那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的。
冰山美人一样的余妙瑾就像没看到她一样,将主位的椅子扶正,不一会儿,只见赵峥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就跟像刚被谁蹂躏过,脸上一个大写的丧。
看来,这一轮显然是王妃占了上风。
赵峥居中落座,王妃也满面春风地挨着他坐下。赵峥随即唤雪河坐在另一侧,独享专宠的意味十分明显。
余妙瑾在赵峥面前时,呈现出来的完全是温柔贤淑的一面。不仅收起她做主母时一惯的目中无人,竟露出些许小女人的娇羞之色:
“臣妾知道王爷公务操劳,特意亲手烹了王爷最喜欢的羹汤。王爷若不嫌弃,就姑且尝一口吧。”
说着,竟然亲自起身,从雪河心心念念的那个白瓷盅子里盛了半碗热气腾腾的浓汤,轻启朱唇略吹了吹,递到他的面前。
“放那吧。”
雪河咽咽口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王爷的表情,很不开心。
雪河此时完全不想吐槽余妙瑾的性情大变,只想揪起赵峥的耳朵大吼:你不喝可以给老资啊!装高冷?!装个球球啊!一会儿就凉了!凉了,就该不好喝了啊……
然而她此时的表情变化,在余妙瑾眼中就是纯粹的争宠。故意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讨王爷欢心罢了!碧池,呸。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带着王府三位少爷一同出现在眼前。
那妇人约摸四十岁上下,灰白的发髻低挽,仅是别了一根玉簪作为装饰;一身绛红衣裙,削肩,细腰,看来十分普通,甚至有几分像是府中的仆妇,但气度不凡。
一张粉面略施粉黛,虽是有些年纪,但五官精致,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位清丽脱俗的美人。虽不像王妃那般盛气凌人,却也让人不敢小觑。
她身后跟着的三个人,最年长的大概就是世子赵文炽,一脸忠厚老实,只是走路时有些摇摆,竟是个跛足;次子文煦面目清秀,明眸如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略显粗糙,走路时步步生烈生得最俊,安静时竟像个齿白唇红的女孩,一抬眼正望见父亲身边的雪河,随即两颊泛红低下头去。
唯一能让雪河的注意力从食物上转移开的,恐怕就只有好看的小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