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兄弟都是金甲卫,怎么偏偏就你一人在处刑司?”
“个人爱好。”
骏猊神态放松,扁扁嘴说道:“小时候,我们家住在蓬莱仙境。兄弟几个皮肤都黑得像坨炭,十分丑陋,唯独我模样俊俏些,蓬莱诸位众仙人见了就都偏爱我多些。我嘴又乖,时常哄得爹娘开心,爹娘疼我自然也就比别的兄弟多些——久而久之,他们就心生嫉妒,总爱故意整我,如今长大了也是一样,都习惯了,嘿嘿。”
他眼中含着笑意,皆是半开玩笑的话,并无半分怨恨之意,足可见他们兄弟之间感情深厚。
覃柏不由得又想起自己那死鬼哥哥。虽然覃松行事一向独来独往,但却是面冷心热,只要自己遇到麻烦,他肯定是第一个出来帮忙。
“噢,对了。”
骏猊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里掏出个小东西递到他手里。
覃柏低头一看,乃是指腹大小一片动物鳞甲,其质细密有纹路,灰白色,不知为何。
“此为蛫甲,醉酒时含于口中,则可迅速散去酒气。虽不是什么宝贝,也是凡间罕有之物。”
骏猊说道:“小七给的,你只管领他的人情便是。”
“多谢。”
覃柏那物收了,心里一阵愧疚:
经他白天闹了这么一通,到头来却还是让骏猊立下字据保证会把雪河寻回来这才作罢。可冷静下来细细一想,祸事原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从头到尾骏猊并无过错,哪怕是在天上处刑司的时候他待人也是极和善的,结果却是自己一直在找他的麻烦。
骏猊似乎并不介意,竟还处处为大局着想,可见宅心仁厚,确实君子气度。
“今日之事,都是我太过冲动,望兄长勿怪。”
覃柏冲他拱手一礼,言语恳切。
骏猊愣了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是一条船上的弟兄,不必这么客气。”
两人客气一阵,这时却听门外老内监的声音:
“王爷,王妃驾到。”
覃柏一惊,忙站起身来,说了声“请进”,只见余妙瑾款款而入,却不似往日那般前呼后拥,仅是她一个人,上前行礼唤了声“王爷”。
骏猊刚想退下,覃柏却一摆手,示意他且站一站、不着急走。
余妙瑾极少见地只穿了身常服,披了件大红斗篷;头上也并无簪环首饰,看着竟是十分清爽,似乎是已然卸了妆准备休息的模样。只见她站在原地缓缓开口说道:
“深夜造访,惊扰王爷休息,实属臣妾之罪。”
她简单客套几句,似是不经意地瞥了骏猊一眼。
覃柏会意,说道:“骏猊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便是。”
余妙瑾微微点头,说道:“方才得人密报,瓦剌部族与鞑靼联手,兀良哈卫已集结军队近二十万余,且多为精锐骑兵,望王爷知悉。”
显然,王妃的线报比王府派出去的密探更加详细准确。
“事态紧急,臣妾片刻不敢耽搁,特意来禀报王爷。”
“知道了,你辛苦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余妙瑾也不多停留,匆匆告辞走了。
骏猊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对覃柏说道:“厉害啊,比我的线报可是准确多了。”
覃柏说道:
“那是!她父亲靖国公李谅桃李遍天下,连长城以北的蒙古人都买她的帐。李谅此人聪明绝顶,阴谋诡谲,是前朝一等一的能臣。
当年先帝下令灭李氏满门就是担心其势力太大难以控制。听说当年抄家的时候,还遗漏了一个幼子李子瑜——就是她弟弟,如今这都平反多年了也从未露面!生死簿上也查不着,只知道还活着,皆是靠她父亲的门生弟子们藏匿至今;包括她的义父余行舟,是掌管教坊司的太监,竟然也是李谅的故交。
唉,先帝这场整肃行动虽然声势浩大,依我看,却是输了。”
骏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