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琦离开乐坊后,她手底的事情基本上都托给了兰芷,兰芷已经相当于华乐坊的教坊娘子,一般情况下她只需坐镇全场,除了最后这曲《新翻羽调绿腰》,别的节目无需她上场,好端端的怎么……
“到底怎么回事?伤到了哪?严重不严重?又没有请大夫……”她拉着玉容,着急的往后台去,边走边问。
她收到的讯息是“腿折”,玉容只说“出事”,她现在只能肯定兰芷确实发生了意外,具体情况也不知如何。
她只盼是一般的拉伤或者扭伤,只盼是虚惊一场……
“她伤的是腿啊!”玉容的声音带着绝望,急的差点就哭出来了,“是骨折!一地的血,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吓死人了!就算以后养好了,估计她也不能上台了!”
玉容的话像是晴天霹雳,黎琦正前行的脚步就那么僵在那里。
她机械的转动僵-硬的脖子,玉容张皇愁苦的面色映入眼帘,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你……说什么?”
她想起鲁惜冲着她,无声的张大嘴,以口型说了三个字“等着瞧”!
她想起,鲁惜几句话挑拨的秦皇后和长公主非要看她的演出;后来因为她的一番解释又打消她们的念头。
她记起,鲁惜帮她说话时没有半分不甘,反而有一种坏事成功的得逞和得意……
鲁惜跟秦皇后是婆媳,她们之前商量好了要对付她也说不定;可是就连瑾瑶公主也对她心存敌意,就让她说不清楚了。
难道,她跟宫里的雌性生物全都犯冲吗?
如果,真的……全都是因她而起……
那兰芷——我该怎么面对你?!
“喏,就是那里——前面回廊的拐角,兰芷走到那里的时候,正巧被一个急匆匆的宫侍迎面撞倒,她实打实的从台阶上滚下去,立刻昏死过去了……”
“兰芷现在人呢?”
“我出来找你的时候,掌仪范的来人看了下,只说,今天的日子见血不吉利,已经将人送出宫去了。”
“送出宫?”黎琦一听就急了,他们还有没有人性!“骨折是不能随便移动的——他们知不知道?!再说,兰芷伤得那么重,为什么不先救人?还有,宫侍怎么能到后台?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干什么去了,现在人呢?”
这里面的事情越想,她的心越沉。
兰芷受伤的时机来的真是太巧了,巧的能让人轻易的看出里面的阴谋诡计;她只稍微一思索,就能觉察出其中的种种不妥,只是现在事情太过杂乱,没时间容她细想。
玉容光是着急了,黎琦一下子问了这么多,立时将她问住。
她大大的张着嘴巴呆住,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后来想想,她哪个也回答不了。
“我……不知道呢,现在后面都乱成一团了。要不,要不……”你见了华姨……
她们说话间,已经到了后台。
各个乐坊、杂耍戏班的人分别围拢在一起,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是惶惶不安,所以,后面人虽多,但是很安静,她们只用眼睛交流着不安地讯息,没人在这个时候多说哪怕一句话。
“小琦!”华素颖一眼就看到黎琦。
她没想到黎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心里立刻觉得安慰。
从黎琦那天生气恼了她,随后便辞去乐坊的一切事务,她以为,这孩子再也不会理她了。
黎琦也觉得不自在,但是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
“有没有人陪兰芷?”
“有的,宋管事跟着呢,他会找京城最好的大夫,先救人,然后尽力保住她的腿,不管花多少银子……”
黎琦的内心无限愤慨,救人如救火——宫里就有太医,偏偏将人往外推,到底是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还有,华素颖说的没错,人命第一,然后才是……腿——不过,这话听着怎么让人这么心酸呢?
“华姨……”小薇唯唯诺诺的过来,小心的看了眼黎琦,低声询问,“咱们的《新翻羽调绿腰》还上吗?”
兰芷成了这样,那还用说吗——小薇这孩子平时挺机灵,这会儿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华素颖的无明业火蹭的就窜了上来,转念一想,这里是皇宫,不是在中京,不是在望月楼,上不上台,不是她空口说一句就行的。
她刚生气的怒火又自己慢慢压下去。
“下一个就该我们这个……”小薇望着华姨阴晴不定的面色,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
“临场换节目……”华素颖头痛的捏捏鼻梁,“欺君之罪啊!”
“啊?那怎么办?”小薇一听就带了哭腔,彩屏、红喜和玉容几个也听到了,面上立刻紧张起来,“如果乐坊上下要被问罪,我们是不是会死啊!”
一个“死”字,让惊恐不安的情绪在她们之间传染蔓延开来,她们惶惶的,相互拉住了手,下一秒就要按耐不住嚎咷痛哭)
“我还小,不想死啊!”
“我也是……”
“就是被关监牢我也不愿意啊!”
“我们只是来跳舞的,居然还有杀头的大罪……”
几个孩子惶恐不安的泄露着心事。
“不会的!”华素颖看着这些如同她女儿一般的女孩子,神色坚定的安慰,“你们不会有事,我是坊主,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一力承当!”
此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几个女孩子全都呆住了,望着她,半晌没有言语;然后……紧张、担忧、恐惧的时候都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