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翁早上离开,乃是求援去了。
武陵风坐拥武林山庄,陆刃大肆招募手下,各个羽翼丰满,实力雄厚。
陆谦玉想要复仇,只靠眼前这点力量,不啻以卵击石。瞻前顾后了一番,石翁不得已动用昔日关系。
陆家纵横江湖数百年中,救济了无数困苦之人,他们呼之即来,事了而去,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然而,事情出乎石翁预料,这是一趟极其屈辱的行程,以至于完全改变了石翁的普世观。
如今,陆刃锋芒正盛,陆少爷生死不明,谁肯冒险与陆刃针尖对麦芒的大干一场?
陆家救助过的那些所谓豪杰好汉,听闻陆家灭门之事,一个个变得胆小如鼠,为保全自己,避而不见。
这让石翁在七十载人生之旅中,彻头彻尾的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即便有些人见了石翁,也如同见了鬼。他们收起阿谀笑脸,变得冷峻异常,讲明利害关系,抛出上有老,下有小的选择题。
石翁在心里愤愤难平,嘴上仍说没有关系。
江湖这个词,在他的印象里慢慢扭曲了。
然而,在你于黑暗中陷入绝望的时候,总有人会点亮微弱的希望之光。
有几个人找到石翁,以鲜血的名义起誓,他们站在石翁这边,与邪恶对抗到底。
最后,数来,不过寥寥数十人尔。
“少爷。”石翁说完经过,已是面容憔悴,他长长地叹气,说,“他们正在家中静候少爷的命令。”
陆谦玉为忘恩负义的小人伤心。
很淡的伤心!
他板着的脸缓缓的展开,他说,“陆家之事,不应该牵扯无辜的人,他们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此话有理!”浪流笑着点头,他说,“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人性是唯一一成不变的东西,怪不得他们明哲保身。毕竟世界上,没那么多傻子。”
壮美山川,需要用脚去丈量。
乡间美食,等待舌尖去品尝。
缘分之人,将以生命去邂逅。
陆谦玉对于生死,早有了属于自己的认知。
勇敢又何必瞧不起苟且?只不过是他们对生活的妥协程度不同罢了。
石翁低着头,两个拇指不停的上下绕圈,老半天没吭声,房间里静的掉落根头发都能听见。
“快点吃东西吧。”浪流见状,立即缓解沉重的气氛,他招呼道,“吃饭啊,饿死了我了,酒呢,我的酒哪去了?”
“我老了!”石翁的嘴唇倏然开动,他的情绪里带着一丝悲恸,他说,“少爷。老夫一入陆府五十载,今年七十岁了,身体老朽,黄土没到了脖子。如果还能为少爷流尽最后一滴热血,也算是我给老爷的交代了。”
浪流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陆大少爷,你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吗?”
陆谦玉诧异了,“怎么说?”他的思绪仍停留在石翁的话中。
想起石翁二十岁进入陆家,那时候还是个壮年小伙,样貌应该不差,一把长剑伴随陆老爷太爷闯天下,大大小小历经几百场战斗,也是一号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如今,经过岁月的打磨,他两鬓斑白,爬满皱纹,英姿不复当年。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陆府,陆谦玉叫他一声爷爷也不为过。想到这里,陆谦玉难免心情憋闷。
浪流看出陆谦玉不太高兴,于是嘿嘿一笑,他说,“你可知道,我是个盗贼,从小孤苦无依,没人把我当人。”
“你喜欢的话。”陆谦玉掩嘴笑道,“我可以不把你当人。”
“滚!”浪流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他继续说,“你跟那群混蛋不一样。你把我当朋友,我唯一的朋友。你遇到了麻烦事,我得为你插刀。我要死了,一张席子,一片地,一片天,草草埋了,不后悔。”
“放心吧。”陆谦玉拍拍他的大腿,他说,“你死不到我前面去。”
于是,他想到了与浪流乍遇的场景。
去年元宵节,陆谦玉带着仆人游逛花灯,玉佩给浪流偷了。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一直来到城外破山神庙里。
浪流见着逃不掉,tuō_guāng了衣服,身上擦上黑灰,蹲在石台上装神弄鬼。
陆谦玉识破他的伎俩,卷走了衣裳,敞开了破庙的大门。
吹了半宿的寒风,浪流冻得浑身瑟瑟发抖,不得不显露真身,甩着鼻涕与陆谦玉决一死战。
陆谦玉用剑,浪流用掌,两人搏了个半斤八两,打了三四个时辰,数千个回合,正月十五过去了,还未分出胜负。
最后打到身疲力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鼻青,一个脸肿,两人心有灵犀,相互瞅了一眼,皆被对方的窘迫样儿逗得哈哈大笑。
掌柜的是个富贵体态,肚皮鼓鼓的,他之前插不上话,怔怔的坐在一边。此时,他呵呵一笑,搓搓双手说道:“陆少爷,我们等你半天了,先吃东西,先吃东西。”说完,他起身,挨个递上筷子,伸手试了试菜的温度。他说,“哎呦,菜凉了,我让伙计热一热?”
“就这么吃吧。”浪流说,“其实,我有酒就行!”
胖掌柜俯身坐下,看罢三人,接着语重心长的说,“我不会武艺,当年要饭,差点饿死在水沟里,要不是陆老爷给条活路,还不知被那条野狗给叼了去吃。我能做的不多,你们若是死了,别担心,我给你们收尸。”
“太好了!”浪流拍着手哈哈大笑,他说,“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