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平日里林录看着是个不着调的小老头儿,一旦治起病来却似着了魔般的沉浸其中,精湛的医术加上严谨的态度,配得上“天下第一怪医”名号。
在林录的精心调理下,黄锢的气色好了些,晚上的疼痛也缓解了一些,只是还一直找不到病因,更没有想出彻底根治的办法。
沉浸其中的林录,不是每天在八月河边研究水质,就是在家中研究黄锢,两人关系得到了迅速的升温,几乎是形影不离。
萧毅今日也回了县城,没有回住处,反而直接奔了县衙,见了县太爷姜方。
连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将手中的军情密函递给了姜方姜县令。
看着密函上面写的军用物资名录,一向老谋深算的姜方,脸色再也装不得淡定,声音顿时提高了许多,激动万分道:“少将军,这马场历来都是马政司管控的,你不向京城的马政司申领、管我一个小小县令要是为何?别说是征收,就是花重金来买,你也不见得能从江阳县掏出一千匹马!......”
自打收到了父亲的密函,萧毅就一脸愁容。
两军交战,一方面是人的交战,一方面也是物资的交战。
尤其是在这冷兵器时代,武器精良,以一能当十;战马强壮,以一亦能当十。
而现在的大齐,两样皆不如北羌,劣势十分明显,战马的品种不如敌方,就连战马的数量也是差之甚远。
这一千匹马,对于江阳县来说,任务是多了些;但对于整个北关来讲,仍旧是杯水车薪。
萧毅已经被贬谪,不能再上战场正面杀敌,如今负责军备运输,在后方也要倾尽全力。
被姜方一口回绝,萧毅却无力反驳,军方和县衙,本就是两个隶属关系,从公对公来讲,县衙是没有义务帮萧毅解决马匹问题的。
正规的、唯一的渠道就是向马政司申请。
可是,现在的马政司,己是一棵被虫驻了心儿的大树,外表茂盛,内里腐朽,申请战马要么推三阻四,要么以次充好。
而富贵人家只要偷偷给小吏使了银子,就会买到一匹不入册的上等小马驹,隔上两三个月便可长成成马,这几乎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萧毅一脸愁容的返回到竹香村,脑海里都是马、马、马、马,没有第二个字眼儿。
进了黄家院落,见到小痞子杨休正在院中,百无聊赖的将破旧的铁器全都扔进铁匠炉中,见到萧毅,明显一脸的警惕。
看着小山似的破铁盆子、破铁锅,萧毅蓦然想起,黄铮之所以能一举要回来这么多的铁器,全仗着眼着这个小痞子的功劳,都说龙有龙途,虾有虾道,或许,这一千匹马,小痞子有招法也说不准。
萧毅难得的放下身姿,第一次和颜悦色道:“小十一来了?”
杨休没有吭气,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一个小痞子也能无视于己,为了马匹,萧毅强忍下心中的底火,故做淡然道:“我有批货急需运往京城,想买些马匹,不知你可有何招法?”
杨休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一改方才淡然的态度,转换成了一股市侩的模样,笑道:“这个好说好说,少将军想要几匹马?想出多少银子来买?”
“多多亦善,至于银子嘛......”萧毅有些难为情了,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征集马匹,并没有购买的意思,而自己身上,临时带出来的私银,也不过区区千两而矣。
萧毅不好意思的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硬着头皮说道:“一千匹,一千两银子......”
杨休本来春光灿烂的笑容,登时变黑了,冷然道:“少将军,你这是拿我杨休打岔逗趣吧,一两银子买一匹马,你当是买鸡崽儿呢?!”
萧毅被杨休羞臊得红了脸,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将军,头一次因为手头拮据而被人嘲讽。
萧三实在看不下去了,义愤填膺道:“你知道什么就胡说八道?这些马匹非少将军私人所用,而是为了抵御北羌鞑子,皮之不存,毛将安覆,守不住边关,何以为家?何以保命?区区马匹而矣,就应该无偿奉上......”
听着如此正义凛然的话,杨休脸上的笑纹越来越大,最后转变成了哈哈大笑,笑得萧三铁青了脸,如果不是碍于萧毅在此,他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小痞子。
杨休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似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双手鼓掌对萧三道:“萧护卫,说的真好,‘守不住边关,何以为家?何以保命?’,我来问你,穷人若是吃了今天这顿饭,不知明天能不能吃得上;今天闭眼睡了觉,不知明天有没有瓦遮霜,这样的日子,守住这个边关又有何用?守住这个国家又有何用?”
萧三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是萧家的近侍后代,身上又有着七品武将官阶,虽说不能富贵滔天,却也是小富之家,衣食无忧,从来不知道被饿、被冻是何滋味,所以也从未想过,人在最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怎样保家,怎样卫国,亦或是,这样的国家,值不值得他的子民们去爱、去卫。
萧三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得恼羞成怒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说的这些话,就是谋反!就是判国!信不信我上报朝廷,剥夺了你的姓氏,诸了你的九族!”
杨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小爷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矣,却被扣上了刁民的帽子,还真是受宠若惊。很不幸,小爷的姓氏,是因为从小被扔在一棵大杨树下,所以才姓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