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何腾蛟身后的百余名骑士,都是长大汉子,衣甲整齐,盔甲不是明军常见的式样,而是大块铁板拼接起来的板甲,表面还用火烧过用以退光。百余骑士凑在一处,就是一片翻腾的黑色,乌沉乌沉的,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杀气散发出来,看着就有点不对劲儿。这真是何腾蛟的亲兵吗?怎么瞅着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得胜之兵?数量虽然不多,却人强马悍,还带着逼人的锐气......
左梦庚捏着刀把子的手指已经泛白,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后面列阵等候的左家家丁同样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景象,人人额头上冷汗直冒。他们都是跟随左良玉厮杀多年的勇夫,虽然总打败仗,但是眼光还是在的,何腾蛟带来的这些骑士,绝对能打!
看着前方的骑士越来越近,左梦庚都想抬手下令开战了!他的心腹将领和家丁们,都手按兵刃,就等着主子火并的命令了!
只有黄澍还显得比较镇定,只是低声道:“国公,何腾蛟好像没有带齐人马,跟着他的骑兵步卒只有两千多人,这点人怎么是咱们这里数万大军的对手?”
左梦庚当然看出何腾蛟带了多少人来,除了这百余气势吓人的骑兵,还有大约两千步卒,都是长枪兵和火铳兵混编的部队。其中的半数,都穿着和骑兵一样的好甲——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这何腾蛟那么能刮地皮?
在满脑袋疑问浮现出来的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在高喊:“不对!不对!快进江陵城,闭城死守,这何腾蛟一定有问题!”
但是没等他真的把这命令喊出来,何腾蛟率领的骑兵步兵,却已经嘎然而止,不再前进了。
其中百余名骑兵,都已经过了长江,两千步兵则都在浮桥上停步了。
看到这一幕,左梦庚大松了口气儿。何腾蛟要真想火并,也不会把步兵摆在浮桥上啊。那么一长串的,也摆不开来,哪儿是打仗的队形?
何腾蛟已经策马上前,到了距离左梦庚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就已经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朝着左梦庚这里大哭起来:“左侯左侯,你怎就这么走了呢?老夫还要和你一块儿清君侧,勤君王,扫除奸佞,平贼灭虏,成就一番伟业,你怎么就撒手人寰了。呜哇哇,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何腾蛟这一嚷嚷加一哭,左梦庚已经彻底放心了——“清君侧,勤君王,扫除奸佞”这些话都是针对朱慈烺的!何腾蛟如果忠于朱慈烺,怎么会乱说这种话?
想到这里,左梦庚终于放心的大哭起来了。
“贤侄啊,贤侄啊......你可要节哀顺变,令尊没有做完的事业,咱们一起来做!总要扫清天下,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何腾蛟说着鼓舞人心的话,人已经到了左梦庚跟前。一直陷在自己思绪中的左梦庚终于被惊醒,连忙向何腾蛟恭谨下拜:“下官恭迎抚台大驾。”
何腾蛟伸手虚扶了左梦庚一下,让他直起身子,然后又拉着左梦庚的手,连连点头道:“真是好汉子啊!左侯有你这样的儿子,也应该可以瞑目了......对了,楚王这些日子可好?”
“好好。”左梦庚点头,“王爷虽然年幼,但是非常好学,又谨慎有礼,堪称是藩王表率。”
这话说得亏心啊!朱慈照一点都不好学,尽好色了!整天和左梦梅腻歪左一起。而且也不谨慎,天天嚷嚷要清君侧,也不看看他哥哥朱慈烺是什么样的凶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朱慈照的表现,让左梦庚对他和左梦梅非常放心——只要他们不知道自己准备投靠李自成,就不会和自己为难......
“太好了!”何腾蛟点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本官带来了勤王清君侧的密旨!”
什么?左梦庚一愣,又有密旨?上回黄澍就带了份衣带诏来骗老爹,顺带着把自己也坑了。现在你又说有密旨,真的假的?
“抚台,这密旨是......”左梦庚打听道,“是给谁的?”
“是给你和小王爷的,”何腾蛟倒也不隐瞒,一脸痛心地说,“太子上挟天子,下欺士民,早就天怒人怨,天子念其是嫡出皇长子,不愿行废立之事,所以一味忍耐,想等太子幡然悔悟。可是却不想太子冥顽不灵,还变本加厉,逼宫谋位。在此番出征之前,逼迫天子下了明诏,定了退位内禅之日......天下凡有一丝忠心之臣子,如何能容得下这等乱臣贼子?”
“这......”左梦庚听得心跳都加速了,“抚台,您要举兵勤王?”
“不止我一个。”何腾蛟道,“天子已经下了密诏,命楚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还命本官,淮北黄总戎,徐海高总戎,山东高子猷(高宏图)、左仲及(左懋第)、鲁藩,还有少将军你,一起举兵勤王,讨伐逆子,拨乱反正!”
大明完了!
左梦庚心想:大明都这步田地了,你们这些昏君奸臣逆子之间还要恶斗,还有什么希望?还好我已经投靠了大顺,现在是大顺的开国功臣,不再跟你们这些奸佞一条道到黑了。
想到这里,左梦庚准备骗何腾蛟进城了。他在江陵南门里面整整伏了一万精兵,只要何腾蛟肯入城,就不怕他的家丁有多厉害——城内的精兵都占着地利,居高临下,乱箭齐发,再加上摆在城墙上往里揍的大炮,任你们有三头六臂,也是死路一条啊!
“抚台,”左梦庚道,“王爷在城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