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左都御史李邦华闻言,立即起身上奏道,“依据朝廷制度,科道官员有纠举弹劾、辩明冤枉、风闻言事之责,肃整朝会风纪也是科道官员的职责所在。太子方才所言,是要科道官员不做事吗?”
朱慈烺笑道:“开朝会就是要让人说话,要让人议政。说话难免有错,议政难免有误。如果要因此治罪,那么今日朝堂之上大半官员,都是有罪的!而且有大罪!左都御史,你是不是要弹劾他们啊?”
有罪?
我们都有罪?
留下参加小朝会的官员们全都把心脏提到嗓子眼了——他们大多都是奸臣啊!不但奸,而且贪,好好查一查都是有罪的!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李邦华李老头也有点头皮发麻了,他当然知道太子爷不好对付。可是身为左都御史,维护朝廷纲纪是他的责任,他不得不出来说话。
“诸位还记得崇祯十五年时因为主和被杀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吗?”朱慈烺悠悠道,“陈新甲的罪名是什么?私款辱国,当失陷城寨律,斩!
若新甲当日议和成功,朝廷早就集中兵力剿灭了流寇,京师怎会失陷?本宫的两位弟弟和父皇的袁贵妃又怎会陷于贼手?十五年时弹劾陈新甲的臣子,还有之前反对议和、反对迁都的臣子是不是误国?该不该治罪?李邦华,你说啊!”
说什么呀?谁也没你能说.......李邦华已经尽到了责任,现在当然哑口无言装傻子了。
朱慈烺叹了口气:“陈新甲是冤枉的!虽然他不是称职的兵部尚书,但是以私款辱国治其罪也是一桩奇冤!而且他也不是私自议和,而是奉了皇上的密诏行事。那些弹劾他的官员,难道不知道皇上的心意?难道不知道国家已经无力东西两线开战?明知君父之意,明知议和是救国良策,却群起阻挡,难道不是居心叵测之徒?难道不应该穷治其罪?”
朱慈烺的语气越来越阴森,下面的臣子有不少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这位太子爷可是囚父杀弟的狠人,而且还是大明中兴之主,惹怒了他可没好下场!
“李卿,”朱慈烺笑吟吟看着李邦华,“本宫立下言者无罪的规矩,就是想替那些误国之臣开脱的......你不同意,是不是要弹劾他们啊?”
一道道怨恨的目光全都射向了多嘴的李邦华,顿时让老头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老臣,老臣糊涂......”李邦华哪敢啊!只好向朱大太子低头。
朱慈烺笑着:“并不是你糊涂,而是祖宗们高估了你们这科道官员的能力了。
凡是大臣奸邪、小人结党、内臣乱政、卑劣贪污、败坏官纪、学术不正、上书乱言的,你们察院都要弹劾!官员贤能与否,该升该降你们也官。大案重囚的会审,你们察院也要参与。而且还要京都军营,监都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清理军队,提督学校,巡视盐政、茶马,巡视漕运,巡视关税......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本宫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天下之事,仿佛没有你们这些御史管不了的!可你们管得了吗?李老先生,你说啊,你们都察院管得了那么多事吗?”
太子爷原来要动都察院了!在场的官员们心里都有数了。
“都察院管不了那么多事......”李邦华没有办法瞪眼说瞎话啊,都察院要管得了那么多事,朝廷咋就让人撵到大沽口了?
“那就少管一点事情吧!”朱慈烺道,“从今天开始,都察院只管一件事情即可.....就是官员违纪不法!
如今国家刚刚有了一点中兴的苗头,可之前的种种弊端如果不一一革除,这点中兴的希望,也会很快被葬送掉。而要革除朝廷的弊端,就应该从整肃纲纪开始。纲纪不振,官员贪腐,朝廷就没有希望。而振纲纪,肃贪腐就是本宫要交给都察院的重任。至于国家大政如何,都察院不必过问。”
都察院在朱慈烺看来也就是个纪委和反贪局之类的衙门。反贪污,严法纪才是份内之事。国家大政轮不到他们来多管......而且国家领导人讨论国家大政的时候,无论说得对不对,也不能问罪,更不能杀头啊。
说得不对要杀头那谁受得了?受不了,不就得天天说些政治正确的屁话保命,保住性命好去贪污受贿,等流贼打来了,鞑子打来了再去投敌当贰臣三臣......大明朝用那么多官,就为这个?
所以朱慈烺要改革朝政,要让朝廷真正能办事儿,就得先把都察院变成“纪委”,变成一个专门整肃官员贪污和违纪的衙门——只有专业了,才能真正把事情做好。
他之前收紧锦衣卫的权力,让锦衣卫只当特务也是为了专业。锦衣卫相当于国安部门,国安就干国安的事儿,反腐反贪就该交给都察院。而国家大事,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需要都察院插手。
大明朝廷那么多的衙门,各司其职,各管一摊就行了。大家都掺和在一起,有好处的时候一拥而上,担责任的时候就没人出头了。
说难听点,管事的人少一点,贪污受贿的人也能少几个!
另外,都察院一旦变成真正有用反贪部门,朱慈烺手中也就有了一把足够锐利的官场屠刀!
屠刀只要能真正掌握在手中就足够了。至于刀的名字叫都察院,叫锦衣卫,叫东厂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
大清国,盛京。
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