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冯嬷嬷陪同谢晚晴前往上院。
谢晚晴未满八岁没有独立院落,还住在芳姨娘的院子里,走到老夫人的上院有一段路程,是以谢晚晴到上院的时候,人基本都来齐了,在厅里你一句我一句闲话家常。
众人见谢晚晴进屋,都停止了说话,屋里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静了。谢晚晴只作不觉,恭恭敬敬上来见礼问好。
“给祖母请安,给二叔二婶请安。”谢晚晴屈膝,恭谨道。
二婶黄氏是个脾气冲的,不擅掩藏情绪的,当下没给好脸,冷哼了一声。
老夫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谢晚晴,良久,不叫谢晚晴起身。谢晚晴只是个孩童,拘着礼一动不动,甚是艰难,一会儿便觉得腰腿酸痛。
熟悉的感觉令谢晚晴忆起前世,前世程侧妃无事折腾谢晚晴,其中之一便是让谢晚晴拘着礼训话。谢晚晴性子柔弱,骨子里却是好强的,不愿给人看轻,每一次都咬牙硬挺下来。
老夫人到底念在谢晚晴是个孩子,没有过多为难,喊了谢晚晴起身,和蔼问道:“听嬷嬷说,你晕倒在佛堂了,身子可还好?”
谢晚晴道:“回祖母,晚晴没有大碍,让祖母担心了。”
“没事便好。”说罢,老夫人话锋一转,虽还是和蔼地笑着,眼神中却带了锐光,“在小佛堂里思过一昼夜,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谢晚晴强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神情极为平静,深吸一口气,坦然道:“祖母,晚晴无错。”
整个上房倏地安静了,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声响。
而后便是老夫人猛地一拍案台,指着谢晚晴暴怒道:“孽障!”
若谢晚晴真是七岁孩童,早就吓得一哆嗦跪下了。毕竟谢晚晴是成人的灵魂,前世作为亲王庶妃也见识了不少世面。
谢晚晴顶着压力,仍是表现得极为镇定,不卑不亢道:“祖母,晚晴实在是冤枉,趁着二叔二婶和怀瑆弟弟都在,晚晴想找作证的奴才对质,请祖母准许。”
老夫人先是一愣,很快眼中有了深意,沉吟片刻,“准了,辛嬷嬷,去将人传过来。”
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应了一声“是”,向屋外走去。
老夫人又道:“时候不早了,先用晚饭吧,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众人没有不应的。
谢晚晴又朝二叔谢恒福了福身子,“今日庆贺二叔晋升之喜,晚晴不该扫兴,但是晚晴蒙受不白之冤,实在无法不为自己澄清,还望二叔海涵。”
这话出乎谢恒的意料,谢恒身为长辈也不可能真的和一个七岁的孩子计较,便道:“无事。”
谢晚晴的母亲叶氏,从方才就一直看着谢晚晴,这样的看带了几分审视,总感觉谢晚晴身上有些不同,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同。
众人入座,丫鬟鱼贯而入将菜品一一端进来摆上桌。
谢家人口不多,谢晚晴父亲谢恺一辈的庶子早就分了出去,如今安阳侯府内只有大房二房。
大房一子两女,二房仅有一子。大房本还有一个长子,大少爷谢怀瑜,是叶氏所出,但早年夭折了。
其中最小的就是五岁的谢怀瑆,五个孩子都已经能够自己好好吃饭,老人家喜欢热闹,便都叫了来。
高门大户重视嫡庶尊卑,除非特别准许,姨娘是没有资格参加家宴上桌吃饭的,即便来了也是和侍女一起站立在旁伺候,否则便是坏了规矩。
众人围着圆桌坐下来,孩子有各自带来的乳娘嬷嬷夹菜伺候,食不言寝不语,一餐饭除了长辈偶有两句说哪道菜好吃,给小辈夹菜,没有什么话语。
谢晚晴看到满桌盛宴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她本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在王府先是被冷待,饭食“从简”,后来被关在破院里,水米不进,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如此丰盛的美食。
饭毕,丫鬟奉上茶水,众人漱过口,随老夫人回到正厅。
先前让辛嬷嬷去传唤的人早在屋外候着,谢晚晴请老夫人先不要将人传进屋,反向谢怀瑆关怀道:“怀瑆弟弟,伤口还疼吗?”
谢怀瑆不敢直视谢晚晴,躲到了黄氏背后,黄氏微微抬手挡在谢怀瑆前头,似是怕谢晚晴再伤害谢怀瑆。
谢恺和叶氏见状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到底没说什么。
谢晚晴又问道:“怀瑆弟弟,你能再说一遍那件事的经过吗?二姐姐有些记不清了。”
谢怀瑆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谢晚晴,又看了看黄氏,“说便说!那天我在院子里看到你放风筝,想跟你把风筝讨回去,你不给就算了,还把我推倒,害我摔破了头!”
谢晚晴面色不变,继续问道:“怀瑆弟弟,你能不能讲得再细一点,二姐姐是怎么推倒你的,什么时候推的?”
谢怀瑆眼神虚了一下,“我问你要风筝,你就是不肯给,拿着风筝转身就走,我就追在你后面拉你的袖子,然后…然后你就转身狠狠推了我一把!”
谢晚晴“恍然大悟”,“怀瑆弟弟这么一说,二姐姐记起来了。辛嬷嬷,劳烦将人带进来吧。”
进屋的是谢晚晴身边的二等丫鬟紫田,让谢晚晴有些意外。因为谢晚晴清楚地记得,那天跟在她身边的是红桃。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红桃是府里唯一一个哑巴丫鬟。那一日放的风筝是谢晚晴缠着红桃做的,用裁衣裳剩的布和较细的竹枝做的小风筝,通体为桃红色。谢晚晴还打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