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看世子脸色平静,没有动怒,又道:“蒋雁本就是孤儿,也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世子当年惩罚的也不轻了,不如就给她个容身之处吧!”
徐锦策双眸中寒光一闪,他严厉的看了安时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当初是教你们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不敢忘。”
“既然不敢忘,那你说说第一条是什么。”
“无规矩不成方圆,纪律必须严格遵守,违规者取消资格。”
徐锦策眼睛盯着他:“那关于女子私自混入军营又是怎么规定的?”
安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要知道世子带兵久了,这种威严一般人可是扛不住,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带有目的,扰乱军心者,斩。”
“所以我能留她一命,已经算是对她莫大的恩慈。”
“可她没有扰乱军心,她只不过是想找个容身之所。”
徐锦策依然用目光审视着安时,许久后,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安时,情感羁绊住了你的眼睛,更让你的心辨别不出是非。蒋雁是南楚人,这件事,三年前我处罚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安时闻言一惊,不可置信地道:“什么?”
“我当初没有拆穿她,就是想看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的主子原来对她抱以厚望,还指着她能带回去有用的东西,可惜,我给她的,都是假的。”
安时一想到蒋雁这几年都是跟他在做戏,从未交代过真话,内心就一阵颓然。他甚至又想到了一层,世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和蒋雁的关系,一直不说破,就是在观察蒋雁。安时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世子不是武将么,为什么心思能如此深沉?
徐锦策目视前方,看都没看他,只淡淡的说道:“你猜的没有错,你们之间一直有来往,我是知道的。”
“既然她是南楚的人,您就放心我和她来往?”
“又错了。”
安时不解:“何错之有?”
“我不是放心她,我只是放心你。”
“可是……我,您明知道我喜欢她,就不怕被她套出去什么消息吗?”
“能让你认清她的真面目,即便是损失一些,也值得了。”
安时心中一时众多情绪扭在一起,说不出的压抑沉闷。徐锦策看他蹙着眉头,问:“你和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私定终身没有?”
安时一听,顿时剧烈的摇了摇头。他偷偷打量了徐锦策一眼,见他没有动怒,才敢说:“咱们暗卫营的人,婚事必须由世子首肯才可以,这个规矩我怎么敢忘?我本是想让她保护郡主,等她在王府立稳脚跟,我再求您把她指给我。”
“噢!那就是可以悬崖勒马了?”
安时心里百感交集,见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抱怨:“您既然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又为何要瞒着我?即便您想让她误导南楚人,也可以告诉我,我陪她演戏就是了。”
徐锦策看他委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让你演戏?你演得了吗?别看你平时九曲回肠的,一到她跟前,就变成一根肠子通到底,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安时觉得世子说的都是对的。可就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才投入了真感情,如今想要悬崖勒马,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难免要伤心一场。再者说,蒋雁同他相处也不全然都是在做戏,她的真心,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倾心相待。毕竟,他是武功差了一些,脑子可还是很好用的。
“那世子为何选择现在告诉我?”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在这时候,想来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徐锦策本来也没打算瞒他,笑了笑道:“因为我觉得蒋雁从良了,所以,就没必要继续演戏了。”
安时一时反应不过来,从良是什么意思?他傻傻看着徐锦策,那模样莫名有些呆萌。
徐锦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安时这幅模样了。自从从暗卫营里出来,开始到他身边做事,安时表现出来的永远是,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其实,整天混迹于军营里的年轻男子,大都是比较单纯的,因为接触的人少,环境也没有那么复杂。
“世子,从良是什么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自己悟。”
安时噢了一声,倒是真的认认真真去想了。他从刚才那种震惊缓过来之后,隐隐明白从良二字的意思了。只是他不确定,确切的说是不太敢确定,只好犹豫着问:“是说,蒋雁,蒋雁她……”
徐锦策看他吞吞吐吐的,只好代他说了:“蒋雁心里一直深受煎熬,终于和那边断了联系,我想她是为了你。所以不用她来保护郡主,回去我便把她指给你,成全你们。”
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安时一时竟然有些接受不了。他沉默了许久,才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兴奋得手舞足蹈,竟像个孩子似的。士兵们还没见过安时这幅样子,一时看的目瞪口呆。
徐锦策没说什么,安时却意识到自己的疯癫模样,赶紧收敛了,正襟危坐于马背上。是坐的足够端正了,可嘴边的笑却是怎么也收不住,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世子,既然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为何刚刚不直接告诉我结果?”安时想着自己被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这么一会儿,就经历了大喜大忧。也就是他心里承受能力强悍,换做一般人,还不是要被他吓死了。
“我这不是挑重要的先和你说么?”徐锦策理所应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