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就听见下人说老爷要惩罚三少爷,请了家法,甚至连老太太都惊动了。纳兰锦绣心一凉,知道这次是逃不过了。
只不过她却想不通,寿山石再珍贵,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纪家富甲一方,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她匆匆给自己收拾齐整,端了一盅新煮的燕窝,带着吉祥如意一路就往纪家正堂去了。
正堂上纪老太太端坐着,神情颇为严肃。旁边坐着个几个女人,除了纪泓焕和纪泓煊的生母张姨娘外,还有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女人比较出挑,生得很是标致。
纳兰锦绣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是纪家的当家人纪尧,从杭州娶回来的苏姨娘。出身好,识大体,很有可能被扶为继室。
纪尧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已入不惑之年却气度非凡。眉眼间与纪泓烨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岁月历练的沧桑,此时正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青瓷茶杯,看起来深不可测。
他身后站着捧着家法的管家,周围的家丁丫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纪泓烨则端端正正的跪着,神态平静,不卑不亢,一副即来之则安之的神情。
纳兰锦绣扫了扫让纪家人闻风丧胆的家法,是一条漆黑油亮鞭子,打人应该很疼吧!心里噗噗直跳,对着纪尧恭敬的行了礼,低眉顺目地唤了声:“舅舅。”
纪尧点头,脸色平静,眼神却像是要把人层层剥开,“我外出回来,听人说你学了医术,可是真的?”
纳兰锦绣暗暗道“不好”,看样子纪泓煊虽然不受重视,可她为他拔箭的事也在纪府上下传了个沸沸扬扬。不然,刚从四川回来的纪尧如何能知晓?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自然的回复:“只学了一些皮毛。”
纪尧的思想没那么传统,从来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觉得医术是个很有用的技能,赞许:“医术在于钻研,多费些功夫,将来对你大有裨益。”
“锦儿明白,谢谢舅舅指点。”纳兰锦绣一如既往低眉顺目。
“病好后倒是安生了许多,也省得你外祖母总是替你操心。”
纳兰锦绣低头小声回:“以前是锦儿不懂事,以后不会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外祖母。”马屁拍过了,又凑到纪老夫人身边:“外祖母,小厨房新煮了燕窝,滋味特别好,我给您带来尝尝。”
纪老夫人颇安慰,轻拍着她的手背,说话很有针对性:“多亏了你有这份孝心,可惜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就因为一块儿劳神子的寿山石,你舅舅就要对烨儿用家法。”
“母亲,不是儿子非要惩罚他,而是这寿山石非比寻常,如果不动静大些,只怕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纪老太太却是丝毫不肯给他面子:“本来就是我过寿,这寿山石再珍贵也是送给我的礼物,我想怎么处置都由我,即便是失手打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为了块石头,还真要对烨儿上家法,他可是你的嫡长子,莫说一块寿山石,就是一百块,我纪家也赔得起!”
纪尧是怎样也不会顶撞纪老夫人的,就把眼眸转向纪泓烨,语气颇为威严:“那寿山石雕成的如意,你可知是谁送来的?”
“儿子知道,是浔王殿下送来的寿礼。”
“浔王是谁?性情、地位如何?”纪尧明知故问。
“浔王殿下是当今圣上的嫡次子,地位仅次于太子。”纪泓烨虽然没说这位浔王殿下的性情如何,只是从父子两人的对话来看,这浔王多半是个不太好相与的性格。
“咱们家虽然有些钱财,只是朝堂形势瞬间万变,断断不能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免得影响了你的仕途,你可明白?”
“儿子明白,父亲尽管惩罚就是了。”
“好,今日打你二十鞭,你可有异议?”
“没有。”
纳兰锦绣本来听着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就在猜测纪泓烨在朝堂上,应该和浔王不是一路,这人送来的寿礼多半有立威之嫌。
她想起以前浔王倒是常去相府的,自己和他也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她是女眷,所以也没有过多接触过。只记得他五官生得有些阴柔,是宗玄奕想要扶植上位的对象。
既然是宗玄奕一党,自然就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样看来,她和纪泓烨倒是又近了一步。起码,在她报仇之前,他们应该保持盟友关系。
就是她寻思事情的这一会儿,纪尧已经掌了鞭子抽在纪泓烨背上。听那声音想必是用尽了全力,可纪泓烨也只是微蹙了眉,竟然连痛呼声都不曾发出。
纪老太太坐不住了,脸色煞白的来回踱步,可她也不敢出声阻止。毕竟她现在知道砸了寿山石就是得罪了浔王,如果纪家不摆明态度,将来在朝堂上吃亏的还是纪泓烨。
她身后的苏姨娘表情就亮了,面上不见丝毫表情,但一双眼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兴奋。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其中不乏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样子纪泓烨挨打,在心里暗暗高兴的人不少。
一个男人娶那么多女人,生那么多孩子,这后宅想要安定都困难。还不知这位表面风光的三少爷,私下里要遭多少人的记恨和算计。想到这里,纳兰锦绣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当初不也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算计了吗?
身边站着的纪泓煊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看动作是准备出去承担责任。纳兰锦绣在背*了他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