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起身,手便被沈从苁握住,她站在床边,而她坐在床上,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着沉默。许久后,沈从苁轻声道:“谢谢你这次帮我的忙,以后算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
“言重了。这事情成与不成,还要看你能否说动我爹,如果能成,你还是感谢我爹爹吧!做事不成,你也不要怪罪他,毕竟,这亏吃的有点大。”
沈从苁点头,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拖下去了,就道:“我明日就起身去见王爷。”
纳兰锦绣摇头:“你的身子现在很虚弱,经不起舟车劳顿,还是先养几天再说。”
沈从苁的身体恢复远超过纳兰锦绣的认知,明明是很虚弱的人,经过一晚上时间的调理,竟然就生龙活虎了。纳兰锦绣感叹的同时,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徐锦笙这副小身板,还真是弱不禁风啊。
沈从苁要往平城去,平城正在打仗,为了让她能安全见到镇北王,纳兰锦绣把镇北王府一半的护卫都用来护送她。徐锦策临行前,曾交代过,他和父帅不在府里,一定要护郡主周全。镇北王府的护卫,对这位新王妃十分尊重,但是若想调遣他们,却只有纳兰锦绣可以。
王府门前,列队齐齐整整的。沈从苁在上马车前,看着门口的纳兰锦绣,很柔和的说:“笙儿,大恩不言谢。我本来也没大你几岁,你以后就不要叫我母亲了,可以叫我苁苁。”
“好,平城正在打仗,你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沈从苁握了握她的手,纳兰锦绣发现,她的手并没有寻常女子那般柔嫩,略有一点硬,就是有一种骨骼分明的感觉。她想,沈从苁和一般的贵族小姐有点儿不同,不过也没有深思。
马车上,翠竹看着沈从苁清淡的神色,小声道:“郡主是个好人,心地善良。”
沈从苁不语,自从发现自己怀孕后她就没想过任务的事,等她找了纳兰锦绣才发现,这件事也许可以两全。就是她既可以平安的生下孩子,又可以把任务圆满完成,只不过还是需要纳兰锦绣配合。所以她就联合翠竹演了那么一出戏,为了瞒过纳兰锦绣和穆离,她假戏真做了。
昨天晚上她一切的危险都是真的。如果纳兰锦绣不出手救她,她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让这个孩子彻底同她无缘。其实,这孩子本就是多余的。它父亲不知道它的存在,它母亲又是一个不能为自己做主的谍者。它注定不会有正常的家,也不会同其他孩子那样健康成长。
可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又有谁能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虽然她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是从炼狱里出来的,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她是踏着同伴的累累白骨走到蝶主的位置……可她依然是个女人。
徐锦笙,是她目前为止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她不轻易和人交心,对谁都存有绝对的防备。可惜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心软。两方交战,若是实力相当,那比较的也就是看谁的心硬了。这一点她做到了,而徐锦笙没有做到。
她在来北疆之前,就已经研究过镇北王父子的一切。可以说对他们的性情为人,都是有很深入的了解。独独是这个镇的王府养在外家的郡主,她没有多花心思,因为她觉得一个小女孩,是翻不起浪头来的。
接触的这些日子,让她发现自己真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轻敌,确实是兵家大忌。好在她的任务也不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摸索这个小女孩的性情,然后找出她的弱点。
虽然利用别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她从小接触的就是任务,只要能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又怎样?她要的只是结果。如今计划才开始,徐锦笙却已经顺着她的陷阱走过来了,诱捕这么一个小姑娘,还真是费了她不少心思。
翠竹的心性远没有沈从苁狠辣,这也就是为什么后者可以成为谍主的原因。她就是配合谍主来完成任务,以她的身份地位,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可她还是觉得,利用徐锦笙不厚道,毕竟,那真是一个极善良的人。她本可以选择不管她们,却没有袖手旁观,明知她们会给镇北王府带来祸事,却还是愿意出手帮忙。
“主子,不然我们……”翠竹的话哽在喉咙里,她不知自己该不该说,怕说出来又要受到责罚。
她的反应沈从苁都看在了眼里,她闭眼,靠在榻上,缓缓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不用多说了。”
“可是郡主她那么善良,我们真的要毁了她的姻缘吗?”
“不然呢?”沈从苁依然没有睁眼,看起来懒洋洋的。
“姻缘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幸福,我们若是真给破坏了,那她不是很悲惨吗?而且她是真心对我们好,为了保护你,不许损害镇北王府名誉。”
“够了!”沈从苁厉喝一声,“嚯”的睁开双眼,一双浅淡的琉璃眸里,闪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翠竹想到那些竞争谍主的人最终的下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沈从苁,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她可以笑着杀人,也可以笑着接受别人的伤害。记得当时走到最后的还有一个人,那人的武功智谋均在她之上。她承受着那人的伤害,直到自己遍体鳞伤,直到那人认为她再也构不成威胁,她才给了那人致命一击。
翠竹记得,是一刀穿伤了肺部,而那把刀就被她做成簪子模样别在头发上。老师当时教授她们,一刀致命需要刺穿心脏,而沈从苁却在杀人的过程中研究出了新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