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根本全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瞧他,提着衣襟越跑越快,片刻间便已追上了花无缺的车马。
车马这时正是出城,突听一人大呼道:花无缺慢走!花无缺微徽皱了皱眉头,自动勒住马,铁心兰刚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小鱼儿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小鱼儿会突然出现,就连花无缺都不免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铁心兰更骇呆了。
小鱼儿拼命忍住,绝不去瞧铁心兰一眼,只是眨也不眨地瞪着花无缺,突然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是送死来的,是么?花无缺叹了口气,道;不错。
面对着这样的人,小鱼儿也有些笑不出来了,大声道;你既然这么想杀我,为何不来找我却等我来找你。花无缺缓缓道:我自已本不愿杀你,所以也并不急着找你,但此刻我既然见着你,却还是非杀你不可!铁心兰这时才回过神,突然拉开车门,自车厢里冲了下来,挡在小鱼儿面前,大声道:这次是他自己来找你的,至少这次你不能杀他。小鱼儿突然用力一推,将她推得撞在车上。花无缺脸色变了变,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铁心兰瞧着小鱼儿,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鱼儿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瞪着花无缺冷笑道:这铁姑娘听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为何要来管我的闲事,我根本连认都不认得她。铁心兰用力咬住了嘴唇,虽然嘴唇己被咬得出血,虽然眼睛里已有泪珠在打转,却还是不离开。
花无缺心里只觉阵阵刺痛,故意不再去瞧铁心兰,淡淡道:这次你不要别人帮你忙了么?小鱼儿仰天大笑道:我若要人帮忙,为何来找你?他突又顿住笑声,大声道:你心里自然也知道,我这种人,是绝不会为了送死而来找你的,那么,我是为何而来的,你心里必定又在奇怪.花无缺道:正是有些奇怪。
小鱼儿道:你以为我杀不死你,我也以为你杀不死我,若是这样拖下去,拖到两百年后也不知究竟是你对,还是我对,我心里着急,你只怕比我更急,所以,我今天来,正是为了要和你做个了断!花无缺目光闪动微笑道:你想如何来做了断?小鱼儿道:你只要说个地方,三个月后,我必定去找你一决生死!没有分出生死强弱前,谁也不许逃走!小鱼儿长长吐了口气,又道:但在这三个月的约期末到之前,你纵然瞧见了我,也得装作没有瞧见,更不能来寻我动手!花无缺沉吟不语。
小鱼儿大声道:我若不来找你,这三个月,你反正是找不着我的,这条件你并没有吃亏,你为何不肯答应?花无缺缓缓道:你说出这条件,其中想必又有诡计。小鱼儿瞪眼道:你你不答应?
花无缺忽然勒过马头,道:三个月后,我在武汉一带,你必定可以找到我的。小鱼儿大声道:很好,你如此信任我,我必定不会使你失望!话未说完,也掉转头,大步而出。
铁心兰只望他会回头来瞧一眼,但他始终也没有回过头来,只到他身影完全消失,铁心兰还痴痴地站在那里.花无缺静静地坐在马上,也没有催她。
也不如过了多久,铁心兰才缓缓上了马车,拉开车门瞧见花无缺仍坐在马上等她,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花无缺本是为了要让铁心兰散散心,才劝她出城走走的,但此刻出得城来,两人心里反面都打了个结,眼见再难化解得开。
铁心兰不停地将车窗上的竹卷起来,又放下去,城郊外虽然风物如画,但她再也没有心情去瞧上一眼。
前面一丛花树,千千万万朵不知名的山花,开得正盛,一道小溪流过花林,溪水在初秋的太阳下闪闪发光。
远处,有个穷汉,正仰面卧在小溪旁晒太阳,近处虫鸣阵阵,鸟语花香,地上的泥土,软得像毯子。
花无缺下丁马,站在一栋花树下,又出起神来,微风吹动着他雪白的长衫。
铁心兰轻轻拉开了车门,走在柔软的泥土上,瞧着花无缺的背影,也痴痴地出了会神,突然道:你明知那其中必有诡计,为何还要答应他?花无缺似叹了口气,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铁心兰自他身旁走过,自低枝上摘下了一朵小花,揉碎了这朵不知名的山花,突然回过头,面对着他,道:你为何不说话?花无缺淡淡一笑,终于缓缓道:沉默,有时岂非比什么话都好?铁心兰霍然扭转身子,道;这两年来,你处处照顾着我,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了,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花无缺瞧着她脖子后随风飘动的发丝,没有开口。
铁心兰轻叹着接道:我这一生中,也从没有人像他对我那么坏,但是我我也不知为了什么,一瞧见他,就没了主意。花无缺闭起了眼睛,道:这些话,你本来不必对我说的。铁心兰肩头不住颤抖,道:我也知道这话不该说的,但若不对你说个明白,我心里更难受,更觉得对不起你。花无缺柔声道:这怎能怪你?你又有什么对我不起?远处那穷汉,长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年纪轻轻,为了这种小事就痛苦不堪,等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世上比这种更痛苦千万倍的事,还多着哩!花无缺本未留意他,更未想到自己在这边的轻言细语,竟会被远在数丈外的人听在耳里,就连铁心兰也不觉止住了低泣声,抬起头来。
那穷汉打了个呵欠,突然翻身掠起。
只见他面上瘦骨嶙嶙,浓眉如墨,满脸青惨惨的发渣子,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