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虽小,但是平稳,彩云和明月驾着马车在外面,江蓠在里面,睡意还没有完全的消散,便轻轻的拉开车帘让冷风醒一醒。
拉开帘子不一会儿,眼前的暗色突然转换,明亮的花灯在黑暗中宛如莲花盛放。
细碎的雪粉无声的飘下,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热情,虽然隔主街还很远,但是那股子热闹劲,一bō_bō的泛进她的耳朵里,让人听了便心生欢喜。
明月和彩云驾着马车,竟然没有往热闹的人声处前行,反而在半路便转了道路,向着偏僻的地方行走。
江蓠心中虽然奇怪,倒也没有多问,便安安稳稳的放下帘子,一个人等着。
不知道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明月在外面道:“姑娘,到了。”
江蓠听了,便掀了帘子自己下去。
梅花的冷香扑鼻而来,如白雪皑皑沿着河流的两岸堆簇,花灯挂在梅枝上,将盛世灯火倒映入流水,恍如玉带。
一叶小舟泊在岸边,挂着一盏琉璃灯,灯罩上是一幅寒梅图,用流云般的字迹提着一句小诗:
十分清瘦更无诗。
有些念头开始坐定,江蓠的心里勾出一丝苦笑,这算什么?自己真被这两个丫头给带上贼船了,但是都到了这里,若是矫情的不管不顾的回去,倒是落了下乘,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打打招呼。
江蓠的目光扫过明月和彩云,她二人都悄悄的垂下了头,明月的手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头上渗着一丝冷汗。
江蓠心下怜惜,轻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雪粉,然后朝着那小船走去。
江蓠在外面顿了一下,便轻轻的踏上了小舟,站在外面的问道:“不知九殿下有何贵干?”
里面没有回答,江蓠疑惑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去掀开那帘子,可是刚刚将手伸到帘子处,小舟不知怎地微微一荡,江蓠身下一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温凉温暖握住,手被拉入帘子。
江蓠的心一跳。
隔着帘子,她的手被暖着,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手背上轻轻的放着,船舱内暖意融融,自己微凉的手在里面渐渐暖和,但是那轻轻握住自己的手却让她觉得滚烫,她几乎都可以描绘那手指的轮廓,清瘦如梅枝,每一笔落下去都有千钧之力。
寒风一吹,河岸的梅花花瓣纷纷扬扬,清香浓郁,在寂静的河水中漂浮起来,然后打着一个小圈飘向远方。
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心在跳动。
江蓠将自己的目光转开,正待开口将自己的手收回,却不料他轻轻的放开了手,然后,一只玉笛自帘子内伸出来,轻轻的挑起帘子。
江蓠将目光转向他,顿时呼吸一滞,仿佛所有的灯火瞬间黯淡,只有那张容颜浮起来,然后沉下去,狠狠的印下。
佛龛上寂寞昙花,炼狱内九重沙华。
深衣如雪,发黑如墨,这世间所有的风景,仿佛与朝阳明月相对,瞬间消失了光辉。
飘逸的身影在孤灯中如天边孤傲的山峰,一拂袖间仿佛将清风明月撒开,流光一瞥千种风华,淡眉一展绝世无双。仿佛岁月荒芜的尽头看见一抹苍翠的颜色,将心眼里满满的涌上浸润,眉目朗朗灿如皓月,行动之间仿佛齐云高山,令人难以望及。
在这一刹那,似乎天地都静了。
薄唇微微,让人想起寂寞的岭上花,但是哪种花色能比拟这般绝艳的颜色,亦或者哪种花能抵挡这浩瀚与英气,那种睥睨天下的风姿,恐怕这世间一切的比拟都是俗的。
他长眉一敛,温柔的双眼含笑,深邃坠落漫野星光。
一把声音低沉优雅的响起,仿佛随着这粼粼波涛,婉转的流到天荒地老去:
“雪冷,莫要伤了身子。”
他的话语再过平常不过,仿佛是远来故友经年相逢,他们非是素不相识。
江蓠的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觉,那容颜惊艳之感令她心弦巨震,但是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那渺如云山之远的距离瞬间拉近。
江蓠微微一笑,强压下那莫名的心跳之感,然后随之踏入。
帘子落下,一盏青灯光辉笼起来,温暖浸满身子。
小舟内别无他物,一个小几,几上杯酒鲜果,在这个时节显得弥足珍贵。一枝梅花插在船篷上,欲开。
江蓠看了看,在他的对面坐下,软垫上垫了狐皮,柔软温暖。
她刚刚坐定,楚遇手伸过来,执了一杯温酒,含笑递到她的面前:“暖暖身子。”
江蓠看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指衬在乌瓷之上,说不出雅致fēng_liú。
江蓠几乎不敢多看,甚至连拒绝的话也无法说出,只能伸手拿了,颔首道:“多谢。”
楚遇只是微笑,看着她慢慢的饮下,道:“抱歉,半夜将你叫醒。”
江蓠将手中的乌瓷杯放下,道:“无事。”
楚遇低头,缓慢优雅的将小几上的一个乌瓷杯拿起,一边执了旁边的青花茶壶,倾泻进入,一边道:“这么些日子,我身子原因多有不便,今日花灯节,便想趁这个机会与你看看。这是三针雨花茶,你尝尝看。”
他说话的时候薄唇飞起好看的线条,长眉舒展,仿佛一笔未干的草书,却因为那剔羽般的长睫而浮起令人心动的温柔。
江蓠在想,这般的男子,若不是深居不出,又怎会让光芒落于萤火?
江蓠看着那清凉的茶水,心中微微的惊讶,这三针雨花茶说是十年才得一两,乃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