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也不等她说话,而是微微弯下腰,从红披风内伸出一只手,然后轻轻抽出她握在手心的匕首,看着上面淬了毒的刀刃,道:
“其实你若是不那么想要我的命,我或者还觉察不出来。这孔雀胆虽然在你们认为没有任何的气味,但是对我来说,它再过熟悉不过。如果不是闻到那味道,我也不会随后发现你藏在小暖炉下的匕首。”
江蓠的目光转向皇甫琳琅,微笑道:“我想请公主帮个忙,如何?”
皇甫琳琅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点头道:“自然可以。”
江蓠道:“劳烦公主将这匕首放于羊奶中,等宴会结束的时候取出。”
皇甫琳琅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下去。
江蓠弯下腰,对着她道:“你不是这公主府的人吧?”
那侍女狠狠咬牙,冷笑道:“你要杀便杀,何故拿这些理由来搪塞?”
江蓠摇摇头,伸手拉住她的衣服,道:“你的衣袖袖子上没有绣梅花。”
众人都不明,然而皇甫琳琅却是瞬间了然,皇甫惊云的目光落在江蓠的身上,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江蓠缓缓道:“刚才引我而来的侍女提灯的时候露出的袖子上绣有梅花,我坐下时身旁为一位公子斟酒的侍女袖子上也有梅花,你虽然采用了同一布料,但是在细节上还是不够注意。这种布料好像是南国的软缎,这种软缎严格控制销售。据我所知,除了皇宫大内,在楚国,就只有一家锦衣记和华满堂有卖。你们的主子为你选购衣物的时候太不小心。所以,你的身份就只有两个,一个和皇宫有关;二嘛,咱们只需要去这两家卖衣店问一问记录,大约顺藤摸瓜也可以。”
那侍女开始垂死挣扎:“你认为你查得出吗?我在楚国就没见过卖衣服有记录的。”
江蓠微笑道:“别的衣服或许没有,但是你忘了我是南国人么,软缎每年送到楚国的不过百匹,所以弥足珍贵。商家商定必须做好记录,以便长期供应富贵人家。自我来楚国日子不久,这段时间卖软缎的能有几个?姑娘,你的主子失策了。”
她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那侍女仿佛受惊了一般尖锐的叫道:“就算你查到也不会知道的!绝对不会!你永远……啊!”
明月一掌将她劈晕了过去,然后走到江蓠的身后。
众人的目光落到江蓠的身上,眼里已经褪去了轻视,开始晦暗不明起来。
这样的观察力和揣度力,如何能是一个无能软弱的贵女所有?
皇甫惊云对皇甫琳琅道:“皇妹还不将那女人的衣服收起来。”
江蓠微笑道:“不用。”
“不用?”皇甫惊云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疑问。
江蓠解释道:“刚才我只是讹她的。无论什么布料,为了保护顾客的利益和隐私,从来只记录买卖的数量,而不记录顾客的地址姓名。”
他呆了一下,最后失笑道:“端和郡主好生聪慧。”
江蓠淡淡的道:“我也只能确定一件事,她的主子不是宫中直接派来的。”
她说着不再将目光看向皇甫兄妹,而是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这段时间,有侍卫和宫女上前将场面打扫干净,片刻之后,便已经恢复如初,又是一番歌舞升平的局面。
场上的众人,包括那些深闺贵女,也实在是见惯这些的,对于他们而言,最多不就是死一个奴仆而已,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没死。她们担心的,从来是自己的命而已。
杯酒斟上,皇甫琳琅笑道:“今日来原本就是为了请诸位赏梅花的,那等不开心的小事无需影响大家的心情。”
说完伸手拍了三拍。
远远近近的灯火登时熄灭下来,全部的人笼罩在黑暗中,皇甫琳琅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火光消减下去,但是嗅觉却分外灵敏,那梅香侵袭,浸入皮肤的每分每寸。
江蓠的神思却有瞬间的恍惚,不由想起那样的一个怀抱,依然的梅香,但是却极淡极清,仿佛长天里的一缕东风。
她正想得出尘,却听一把戏谑的声音在她的旁边慢慢的响起:“江小姐在想什么?嗯?”
江蓠陡然回过神来,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左边的空榻上已经跪坐了一人,此时,这位有天下第一美男之城的皇甫皇子,正一边执了美酒,一边勾着自认为勾魂的微笑,横飞起眼色来打量她。
这一眼当真叫做活色生香,江蓠直直的看上去,没有丝毫的退让之色,但唯有眼底清冷依旧,不染尘埃:“五皇子,我给你提个建议可否?”
皇甫惊云挑了挑眉:“故我所愿也。”
江蓠淡淡的道:“五皇子你需要迦叶三钱,薄荷二两,并槟榔熬水三次来饮。”
“哦?”皇甫惊云的身子向这边倾了倾,气息微薄的凑上来。
江蓠装作未觉,执起自己几上的一杯青竹酒,微笑道:“常年居于女人堆中,脂粉未免入肺。这样下去,九皇子将会得上咳嗽之症。若我料的不差,五皇子在半年前便觉得胸口闷了,并且找大夫开了药,但是最近一个月,却已经开始感到隐隐的压抑之感。”
皇甫惊云的微笑的脸一僵,但是随之捕捉痕迹的笑起来,点头道:“我倒不知,定安候家的小姐,何时有这等望闻问切的功夫了。”
江蓠的目光微冷,将自己手中青竹酒缓缓的倾到在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