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自己并不太愿意将名字张扬出去。
也不知道这是她当年生活中出来的一点儿小怯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愿意太过张扬。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甚至只希望自己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边,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就是了。
只可惜如今每日见到柱子,她便觉得自己的愿望恐怕是难以实现了的。
柱子已经再不开口讲话了。不论她同柱子说什么,柱子都没有什么反应,好似又已经将心和魂灵都封印了回去,对外头的刺激都没什么反应了。
哪怕偶尔在门派里边有人谈论起林萝来,被柱子听到了,也不见柱子有一点儿在意。
若不是两人独自在房间里边的时候,柱子还会稍微流露出一点感情来,糯米可当真觉得自己面前守着的就是个安静的傀儡,没有半分自己的魂灵。
柱子就好似当年的木魁一样,叫糯米觉得十分无力。
木魁并不是属于她的,她眼看着木魁在叶梵的调教之下一点一点恢复成了个沉寂的模样,却没有办法做出半点儿事情来,只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她甚至连将木魁留在身边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为木魁去做些什么了。
她也曾经尝试过将木魁自身的神识引领出来,但叶梵很快就发现了木魁的改变,将木魁重新又收了回去。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同以前一样,完全封闭起来的傀儡。
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叶梵稍微动动指头,她的一切努力便都又白费了。
然而,柱子应当是不一样的。至少柱子是她自己身边的傀儡,她总归可以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譬如帮着柱子将身体恢复过来。
糯米其实很害怕。
她知道柱子心里边肯定没有办法原谅林萝的。如今柱子还跟在她身后,说不定只是因为蛊人不方便四处行动罢了。若是她将柱子的身体恢复过来,柱子说不定马上就会冲到林萝面前去,不管不顾地复仇。
柱子的怨恨她可以理解。只是,若这样的复仇会叫她失去师兄的话,她宁可师兄就这样一直留在她身边。哪怕这就是自私,她也不愿意见到柱子再受到什么伤害。
她先前拜托萧景言去收集那毒方里边的东西。在龙肉的刺激之下,果然很快地就将那些东西都收集了回来。
然而,她突然又不愿意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萧景言将东西交给了糯米以后,糯米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小心地将那些东西藏到了房间的抽屉里边去。用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裹了起来,然后在外头加上了一个锁子。
她不愿意去看那个方子,甚至不愿意去动它。
第二日见到柱子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去看柱子的脸,心中满满的都是罪恶感。
柱子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
他已经许久没有察觉周遭的变化了。有时候静静地站在空地上边,连着天上飘落下来了雪花,他也完全没有在意。糯米不止一次地见到柱子就站在屋子外头,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他如今身体早就没有了一点儿温度,那些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下厚厚的一层雪。远远看着,十分凄凉。
糯米忍不住跑出去帮他拍去身上的雪。
只是,她本来就没有多高,就是踮起脚尖来,也没办法碰到柱子的肩膀,更没有办法扫落柱子肩膀上的那些洁白的积雪。
“……师兄……”
她是难过的。
然而,她最难过的并不是自己好像没有办法触碰到柱子,而是觉得柱子好像连心和魂灵都整个被雪固住了,她却不要说是温暖了、甚至根本就融不入柱子的心中去。
她曾经以为柱子的难过只是暂时的,只要她慢慢努力。终归可以叫柱子忘却那些伤痛的。
可等她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有些事情,她没有办法明白;而有些问题,在没有经历过的时候。她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和解决。
在千仞宗里边,她已经待了超过一年的时间,从那山头刚开始染上金黄的时节,又待到了另外一个落雪的时令。
她亲眼看着千仞宗一点一点地被建立起来,甚至她自己也是参与在这期间的,亲力亲为地将这个门派建造了起来。门派里边从一个人都没有。到如今门下有许多弟子;从当初每人都住在木屋里边,到如今每一个房间都被精心设计过,附上了各种各样的阵法。
秦广岚如今也变得忙碌了起来,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再缠着谁絮絮叨叨地讲话的。
兰战舟几乎是被迫留在了门派里边,虽然还是不怎么同旁人交流讲话,可到底已经算是勉强融入到门派当中来了。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总还是有人会通知到他面前去。他虽然冷淡,每每还是能够帮忙的。
悔悟身上依附着的那个恶魂被他暂时压制住了,面上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平日他出门的时候只要是穿得严实一些,旁人根本就看不出他身上还有那么一个东西。他其实可以早早地将那恶魂打得魂飞魄散的,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昔日的友人,只是每日诵经超度,希望友人有一日能够恢复原本的面目来。
陆纤纤本来就不太愿意出门的,这时候怀胎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肚子更是相当明显,更是轻易不愿意露面。连糯米有时候上门去找她,她都不太愿意开门,只是隔着门同糯米讲话。到了这个份上,她倒是十分安静了,只是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