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远赴伦敦的决定,是在跟父亲一番谈话之后下定决心的。她还记得,那天也像今天这般,灰沉沉的很压抑,寒风萧瑟。关上书房门的一刻,年迈的父亲忽然跪在地上,拉住她的手,求她放过牧宁........
阿城满眼惊愕,有些不明就里。
在良城的记忆里,很零散。所以,当父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时,她完全被吓到了。看着眼前,失了尊严的老人,连连点头。
直到后来,在伦敦生活两年多之后。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母亲忽然要见她,在泰晤士河畔,她问,阿城你是不是不记得当年跟牧宁的事情了?
她看着良夫人,满脸茫然。
后来,从简默口中,她听到了一段,关于良城与牧宁之间,纠缠不休又极轻描淡写的一段,过去........
“小姐,到了。”
忽然,耳畔笑意盎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阿城尴尬,报以微笑。她抬手,挽了挽发丝,是她惯有的小动作。
视线落在客厅,沙发中央,白发苍苍的父亲,扶着拐杖端坐。而他左手边,单人沙发,牧宁慵懒的靠坐,模样带有几分桀骜,望着她的眸子,带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与戏谑。
“父亲。”
阿城松开计珩的手,走了过去,面容含笑,实实在在的鞠了个躬。目光瞥到身旁,对上那道炽热,却是牧宁弯起嘴角,轻蔑不屑的笑。
“我的小阿城,总算回来了!”良信德苍老浑浊的眸子打量着阿城,又带有几分岁月沉淀的锐利。当看见牧宁的反应,不动声色的转向阿城,对着她,缓缓伸出手。
阿城笑,顺着他,坐在他身旁。
“饿了吧?六嫂正在准备晚饭,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良信德拉住她冰凉的手,笑容温柔和蔼,深叹一声,完全忘了牧宁的存在。“不过,你在伦敦生活了五年,口味什么的,应该没怎么变吧?”末了,良信德忍不住问道。
“爸。没变的,我一直都是您的小阿城!”阿城将头靠在他的臂膀,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惫。
在外,她得配合牧宁做戏;回到良家,她得配合着所有人做戏。真的,很累。其实,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关心,她也不想做戏。
可似乎,事不由人。
“瞧把丫头给累的......”良信德看着阿城,眼里略过一声心疼。虽然当年的事情错不在她,可后果却全叫她一个人给背了。而过去的五年里,除了妻子到伦敦时见过她几面之外,任凭他打多少个电话,都劝不回国。今天,算是她离开后,第一次踏进香港。
想起,良信德对阿城难免有些愧疚。转向牧宁的时候,声音填满责备。
“爸,这可不能怪我。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牧宁摊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目光瞥过阿城,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转念,又想,父亲这态度也太明显了点。
阿城白了他一眼,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爸,我能先上楼睡一觉,然后再下来吃东西吗?”忽然,她开口要求,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下了飞机之后,牧宁拉着她到咖啡馆小坐了一会儿,给她‘念经’,顺便告诫她,不许在父亲面前乱说话。
那些话,听得她好笑又无语。
所以,想到待会还要对着牧宁吃饭,她着实提不起胃口。再者,在咖啡厅里吃了不少东西,她这会儿,确实没怎么觉得饿.......
良信德看了眼时间,转过头望着身后站着不参与他们谈话的计珩。问:“六嫂什么时候开饭?”
“刚才问的时候,说大概还要半个小时。”计珩看了眼腕表,恭敬的回复。
闻言,良信德转向阿城,缓缓的开口问:“丫头,吃过再睡成不?”眉眼间,尽是温柔的宠溺。
“成成成!您说了算!”阿城搂住他的手臂,笑意盎然。不就是担心她一睡就到第二天也不起来么,那点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牧宁看着他们,不屑的嗤了一声。
晚饭的时候,见不到牧宁的踪影。饭桌上,只有主位上的良信德。阿城欢喜非常,眉
色飞扬。
“多吃点儿!”良信德手拿着筷子,自己吃得不多,时不时看着旁边的阿城,给她夹菜,这边刚吃完又堆了上去。心里,落寞一声深叹,脸上却是惯有的微笑。
昨天,妻子来电话,已经到了b市。之前,她说,阿城已经同意了与顾家的联姻。所以,这一趟,她必须亲自过去.......
想起当年,他们对阿城,委实不够好。
如今,更像是为了填补内心的愧疚。所以,千般宠,百般爱,都是应该的。可却忘了,当年的那一段孽缘,又是谁的主导。
“爸,我吃不下了。”好半响,阿城放下筷子,大呼一声。端起桌面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半杯水,撑得打饱嗝。
“你才吃了一点点而已。”良信德筷子指着面前的盘子,整整齐齐的菜式,对着阿城,微微挑眉。
“再吃我就成猪了。”阿城放下杯子,抚了抚鼓鼓的肚皮。没有牧宁在,她确实胃口大开,但是,也不至于能吃光整桌的菜啊,又不是饿鬼投胎,哪能吃那么多。
“长点肉才好!”良信德笑笑。说着,纤长皱巴巴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眉心:“瞧瞧你,瘦得皮包骨。这些年在伦敦,一定是没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