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道有云:“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矣。”莫衷是中年以后方始痴迷于棋道,加之天资不高,至今棋艺仍是十分平庸。西亭道长则恰恰相反,不但天资聪颖,而且自小便开始学棋,数十年浸淫之功,棋力自是非同小可。
林凤生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强劲的对手,激发了好胜之心,思如泉涌,妙招纷呈,运筹于方寸之间。西亭道长暗暗叹服,穷尽心智一一应对化解,每一步也是巧妙绝伦。两人落子速度越来越慢,博弈局势随之愈来愈激烈。黑白两色棋子混战厮杀,几乎将棋坪占满。
一个时辰过后,棋坪上的点已经所剩无几,林凤生和西亭道长各自执子,均是迟迟未落,目光呆滞,望着棋局皱眉冥思苦想。
段徵羽伸出素手指着棋局道:“这一局已出现两个两个长生劫,同形反复,看来是无法分出胜负了,只能判和或者重下。”
所谓的“长生劫”就是双方相互围困,且均不退让,以致循环反复的提子,永无休止。
西亭道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白子放回瓷盂中,颓然道:“小公主说的不错,这一局是不必再下了。即将三劫循环,再下下去也没什么意味。”
随即哈哈笑道:“凤生小友棋力不凡,贫道佩服。咱俩这一局不分胜负,只能重下了。”说着便开始收回棋子,准备重开一局。
林凤生道:“道长过奖了,晚生能与您僵持至今实属侥幸。大战在即,今晚就暂且不能奉陪了。待改日闲暇再向道长讨教。”起身行礼告罪。
他见西亭道长棋艺如此精湛,一时间实难分出胜负,倘若再下下去,恐无了时。故此借故推脱。而且义军的大队人马即将抵达,届时直捣贼寇老巢,必将浴血鏖战,因此实是不宜分心旁骛。
西亭道长略一迟疑,显是有些意犹未尽,然而也不便强行要求,遂道:“好,如此咱们一言为定。待灭了哀牢山的贼寇过后,你我再大杀一番,不分胜负决不罢休!”
林凤生点头道:“就依道长之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莫衷是、梅若雪、郭仙儿三人一心盼林凤生得胜,此时见博弈就此收场,不由得大感失望。莫衷是一把抓住林凤生的手臂,道:“好兄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让着这臭牛鼻子了?”
林凤生摇头道:“哪有此事。道长棋力如神,小弟望尘莫及。全力以赴尚且不能取胜,又哪有余力相让?”一脸认真之色,所说的也是实情。
莫衷是听得不由得抓耳挠腮,甚是急躁不耐,连道:“再下一局,再下一局,你肯定能赢西亭老道的。”
林凤生见状不禁摇头莞尔,西亭道长也哈哈笑道:“老叫化,你也不要心急,凤生小友的棋力当真不凡,他若非心有杂念,定能胜我。”
莫衷是摆手道:“那是当然,你道我是胡吹大气么,凤生乃是大理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要赢你那还不是易如反手掌。便如吃饭出恭一般。唉,只可惜今晚便宜你了这老小子。”
众人听得此言都忍不住笑起来。
林凤生看了看窗外,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大家各自回去歇了吧。”
莫衷是打了个哈欠道:“是该歇了,近来连日赶路,可将老叫化累得狠了。走走,老牛鼻子,咱们回去吧。”
西亭道长打了个稽首,与莫衷是前后出了段徵羽的房门。
林凤生道:“徵羽妹妹,你也好生歇着吧。表妹、师妹,咱们也走吧。”说着当先便走。
段徵羽呼了声“凤生哥哥”,放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林凤生回头道:“怎么了?”
段徵羽俏脸微红,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娇艳,嗫嚅道:“没……没什么……”显是有什么话不好意说出口。
林凤生笑道:“有什么话便说吧,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段徵羽迟疑了片刻道:“我害怕……不知道那些贼人会不会去而复返……”
梅若雪道:“怕什么,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自会察觉的,况且他们对咱们怕得不得了,是不会回来找死的。”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实在害怕,那么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睡吧。”
郭仙儿掩口笑道:“你留下陪她她必定还是会害怕的。”
段徵羽听得此言脸上愈发红了,低头道:“那……那好吧……”
林凤生道:“既然如此,表妹你就陪着徵羽妹妹吧。走,师妹。”
郭仙儿望着满脸疑惑之色的梅若雪,神秘一笑,转身跟着林凤生出去了,反手带上了房门。
梅若雪暗自奇道:“郭仙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陪着她她怎么还会怕。难道你陪她她才不怕不成,那么你干么又不说?”
林凤生与郭仙儿出了段徵羽的房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师兄,你的房里有笔墨没有?”
林凤生略一回想,道:“好像没有,大半夜的你要笔墨何用?”
郭仙儿道:“我做个记号,明日妙二爷他们看到,便知咱们在这里了。没有笔墨也不打紧,反正有现成的东西可以代替。”说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凤生暗赞她心细,双方事先未曾约定在何处相会,如无记号难免错过。当下站在走廊中相待。
过了片刻郭仙儿出来,手中拿着一块布料,一看便知是从床单上撕下来的。说道:“师兄,你在这块布上写个字,妙二爷他们一看便知。没有笔墨,你便用手蘸着贼寇的血来写吧。”
被击毙的数十名喽啰的尸首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