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基地不好派人手,他自己也能找来人!
又一声叹息响起。
“你这是干啥呢,娃不过是受了伤,队里又不是不管,看你这一声接一声的,竟影响娃休息了。”
没等他开口,他父亲就道,他母亲嗫嚅了一下:“我这、我这不是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队里不是早说了吗,踢这个球就有可能受伤,娃过去也不是没受过!”
“……大妮家今年还想添个大铁牛,说好了咱先还点的,还有老二的房子……”
他母亲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开口,虽然声音越来越小,但也把该说的说了,他父亲一阵沉默:“现在说这些还做啥,老二的房子也不是今年非要盖好,大妮家这么多年没有大铁牛不也过了吗?而且咱们没有他们不能找别人借借吗?”
他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他的父亲没有再说什么。
孙亚斌睁开眼:“你们出去吧,让我静静。”
“老三……”
“我没事,就是你们在这里我休息不好。”
他父母对视一眼,他的父亲率先站了起来,他母亲也一边搓着手一边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回过头:“老三,你有啥想吃的吗?”
“没有,我就想静静。”
“那……那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他父母走了出去,孙亚斌抓住身边的枕头扔到了地上。绿建对他不错,给他的虽然不是一个单人病房,但却是一个双人的,另一个床是空的,所以这等于是他一个人住,房间也干净,没有医院那股怪味,大片的玻璃窗看着也非常亮堂。
五楼,临着街,既能看到外面的街景又不会让人觉得喧闹,以他一个二线球员的身份能住到这里真的是不错了,但这一切现在只让他觉得厌烦。
受伤,意味着他不能参加训练,意味着他再不能享受基地的各种福利待遇,虽然那些福利也并不怎么丰厚,但不能去比赛就比较严重了。
他是队长,又是二线队的老人,现在每个月差不多能拿到八百了,按照合同,就算他受伤了,队里也会出这笔钱,但八百块够做什么?是够他大姐买拖拉机还是够他二哥盖房?
他们家就三个孩子,这在他们村负担并不是太重,而且他爹妈都是能干的,伺候庄稼那是绝对的好手。他妈还在县里的杀猪场做了一份杂工,每个月也有几百块的收入,虽然比不上做生意,但按照常理他们家的日子也应该不赖。
但他自小练球,从他接触到足球,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老师也夸他有天份,直接给他送到了体校。
练球、比赛、当老师,他本来以为这是自己的路的,他们家里人也觉得这路不错,虽然老师工资不高,但是是吃国家饭的,而且是教书育人的先生——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是体育老师还是什么老师,只要是老师都是一样。
体校有补助,学费也不高,但是他踢球的开销却不少。他要有合适的鞋子、袜子,营养也要跟的上去。
本来他们这样的人家,穿个几十块的鞋就不错了,但他的每双鞋都要上百,袜子也要纯棉的,他虽然穿的爱惜,但一个月也差不多要一双鞋两三双袜子。这还是少的,关键的是要给教练意思,一次意思最少都要一千。
在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不想踢这个球了,但他父亲却不愿意:“咱们老孙家几代都种地,种来种去也就是个农民,咱们祖上没有这种读书人的根子,老三,这个根子就要从你这里开始!”
因为这么一句话,他们全家都开始勒紧腰带,省了他大姐的嫁妆给教练意思,他二哥的新房也被无限期的延后。终于,他能踢上比赛了,最后他甚至被绿建相中了。
按照他爹的意思,是要让他在老师这条道上走到底的,但那时候他已经算是见识过场面了,所以执拗的和绿建签约,他是这么给家里人说的:“进职业队,能进国家队,能上电视,将来一样能成为老师,而且现在还有钱拿,很多很多的钱。”
他真的有想过进国家队吗?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也许那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的吧,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受穷了,他非常清楚,就算能成老师,将来很大的可能也就是留在县里,而县里有什么?连肯德基都没有!
他进了职业队,他们家里人也终于可以不再勒紧了裤腰带供他了,而反过来,他要往家里拿了。
他二哥已经二十了,这个岁数在他们那里大多已经结婚有娃,有的甚至都抱两个了,他二哥不瘸不瞎的一直都没说上对象——人家根本就不给他说,没有房,根本就没女的愿意嫁。
他大姐倒是早就结婚了,但是当年为了给教练意思,没少借钱,亲戚那里借了,他大姐那里自然也没拉下,零零总总的差不多两万,可他刚进队里的时候有多少工资?候补都踢不上更不要说奖金了。
他是真没钱,但他家里人都觉得他有。
他爹妈倒是没说什么,但他二哥对他有意见,他大姐对他也有意见,因为没什么嫁妆,他大姐在婆家着实要受些委屈。
他知道,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忍着,他终于算是熬过来了,可是现在……
他不知道自己伤的如何,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