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熟悉,用陆妍笙的话说,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化成了灰也能教她一眼认出来。
“严烨?”这声叫唤里头满是惊讶,还隐约夹杂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松懈意味,她虽讨厌他,可这时候见到他总好过见到景晟。毕竟在这处境下相较而言,他对她到底还是没有实质上的威胁,心头稍踏实几分。转念又感到疑惑,绞尽脑汁也没想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呢?”
宫里皇帝临幸嫔妃一贯有值夜的内监,她是知道的,但她可不认为区区一个景晟能有那么大的体面,劳烦得动掌印替他守夜。值夜不可能,那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养心殿这地方,又是这个特殊的时候,等闲根本进不来的。
他坐在床沿上看她,那曼妙的身段上下缠绕着一层薄薄的软红绸缎,仰躺在榻上,蒙着眼,像一株绽放到极致的鸢尾花,每一处都散发诱人的气息。大梁的皇帝一贯有艳福,后妃侍寝前这身红绸子一裹,那是一种近乎禁忌的美丽,往往能勾惹出男人内心深处的兽性来。
严烨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修长的指尖甚至有轻微的颤抖,深吸好几口气方稍稍平复下内心的躁动。说来令人无地自容,他本是多冷硬的心性,她却总能轻而易举使他从一块冰燃烧成一块炭,他对她有难以言喻的渴求,一切的桀骜孤高此时似乎都荡然无存了,她近在咫尺,红绸下的娇躯不着寸缕,触手可及。
那头的人迟迟不答话,她蒙着眼看不见东西,只好又问了一遍,“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在这儿?太子呢?”
这样的境况下听见她口里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严烨顿时大感不悦。她总是善于惹他生气,英挺的眉宇略皱起,反问的口吻,“我不在这儿,你希望太子在这儿?”
她一滞,没料到会等来这么个答案。然而脑子里的疑云不减反增,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你什么意思?太子今晚不来了么?”不管之前想得再透彻,临到头了她仍旧难过得像要死过去,平白便宜了一个自己厌恶的人,换做谁也不愿意的!若今晚能躲过一劫,可真算得上天大的喜事!
他答是,声音沉冷淡漠如水,眸子里头蒙上一层严霜,“今晚宫中有宴饮,太子醉了酒,怕是想来也不能够了。”
事情陡转得太快,教人来不及反应。她做好了打算要来就义,可养心殿里没有太子,只有一个严烨,对她说太子喝得酩酊大醉不会来了。这着实算个意外之喜,陆妍笙满心都欢喜起来,这么说今晚的劫数算是躲过去了,真是再好没有!她唇角咧开一个笑容来,心情骤然变得欢快,“厂公,太子不会来了,你去帮我取件衣裳过来。”
她又开始称他厂公,态度也重新变得客气起来。他感叹这丫头果然是个傻子,高兴得昏了头了,居然指望他帮忙。她脸上的笑容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欢喜,似乎丝毫不把他的存在当做一回事。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内监,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严烨微挑眉,“娘娘不觉得奇怪么?景晟太子费尽心机就是为了今晚,为什么会醉得不省人事?”
她当然感到古怪,可眼下的情景也不容她多做纠缠啊。无论出于哪种缘由,只要结果是好的,她并不关心过程如何。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赶紧离开这地方,太子只是醉了,万一半夜酒醒过来又把她记起来,她还光溜溜地在养心殿躺着,那不完了么?
陆妍笙并不想再这桩事上多做纠缠,只道,“我不觉得奇怪。”说完换上副恳求的口吻,切切道,“厂公,您替我去取件衣裳过来吧,万一太子过会子又来了,我可就真走不了了!”
她言辞恳切,这是在心底还对严烨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能尚存一息良知,行行好,高抬贵手救她这一回。
他起菱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来,寡淡却优雅,“娘娘不愿知道,臣却想告诉你。太子今晚来不成,是因为臣安排人在他酒里下了药,一觉下去能到明天日上三竿。”他抬起手,轻柔地解开她覆眼的红绫,修长的指尖转了个弯绕到她的面颊上,沿着光洁的线条轻抚下去,“娘娘既然不愿意委身给太子,臣自然会替你打算,只是不知娘娘准备怎么谢臣?”
红绫拿开了,由于久不见光,她只能半眯着眼看过去。养心殿中的烛光昏黄得几乎暧昧,严烨坐在床榻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中含着几丝奇异的流光,专注而深邃。
严烨本不是一个热血的人,此时此刻触碰她的指尖却火热得几乎炙烫。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妍笙起先面上木木的,俄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慌不迭地歪头躲开他的手指,声音出口是颤动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却还是要硬生生端出驾子来怒喝,“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面儿上佯出一副硬气的姿态,这声“本宫”却把她的慌乱不安暴露无遗。她一贯是这德行,愈是害怕愈是要装模作样,他哂笑,细长白净的指尖顺着她精美的轮廓往下滑。
这句话问得好,问到了他心坎儿里。他想对她做什么?想做的太多了,不过眼下这情景,满脑子除了软榻上这具娇躯似乎也再容不下其它。这副身子是干净的,从入宫起就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有遭受过任何玷污,纯洁美好。
严烨半眯起眼,跃动的烛光映入他的瞳孔,有几分迷离的意态,手指已经游移到了修长漂亮的脖颈,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