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陆氏抱病”的消息教严烨放了出去,也奏明了敦贤。皇后心地仁慈,特恩准了陆妍笙不必每日往景仁宫请安一事。合宫的嫔妃听闻这消息后都有些惊惶,毕竟前些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突地这么病了,同万岁爷极是相似。两桩事堆到了一起,着实很难让人不往鬼神方面想了。
敦贤同高太后都是妇道人家,对鬼神更是敬畏,这么一桩桩的事情接踵而至,不由也慌了神。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请大慈恩寺的得道高僧入宫为皇室之人驱邪祈福。然而要请高僧入宫也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梁人崇尚佛家,这一点是从已经亡国的前朝胤人处学来的。宫中诸如此类的差事贯是由司礼监张罗,自然要交给严烨去办。
这日才过晌午,晴朗了半天的穹窿不再澄净,而是又布满一片灰冷,乌云从远处汇集过来,天空也压得矮矮的,又要落大雨的模样。
将将撤过午膳,桂嵘正给严烨奉茶,便见从千岁堂外头匆匆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他给严烨恭谨请了个安,传道,“督主,慈宁宫的苏公公来了。”
他略想了想,颔首道,“知道了。”接着便将茶盅放在桌上,起身去迎。
苏胜文是慈宁宫的掌事内监,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公公,在紫禁城里侍奉高太后多年,是宫中内监里极有威望的。严烨行至正殿处时,苏公公也正好过来,两人打了照面都是极为客气的模样,拱手寒暄。
严烨脸上的笑容很是随和,朝苏胜文道,“苏公公此来,可是太后有何示下?”
苏胜文闻言也是笑,已经花白了的鬓角从圆帽底下露出来,很是扯眼。即便年长严烨再多,他的品衔儿终究低了一大截,是以他给严烨揖手,神情也是恭谨的,“太后请厂公去一趟慈宁宫,想是有事交代。”
他微微思索,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一边跟着苏公公往外头走一边和气地说,“太后要召见,大可随便打发个内监来喊,何必劳烦苏公公。”
严烨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相与人自有一套手段。苏胜文虽品衔儿低他一大头,他也从来不在这个公公跟前摆谱。慈宁宫那位主子是大梁的老祖宗,这个苏胜文是高太后身边儿的红人,虽表里对他恭敬,暗地里仍少不得有微词。毕竟年岁长了他一轮,却要对着个小辈儿点头哈腰,任谁也不能心甘情愿。他深谙个中道理,对苏胜文更要处处周到。
苏公公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由舒坦不少。因笑颜道,“咱们做奴才的原就是替主子办差,哪有劳烦一说呢?”
严烨微微点头,“公公说的是。前儿听我那徒弟说,公公近来气色不大好,我那儿整好还有些皇后娘娘赏的千年老参,赶明儿差人给公公送过去,您也补补身子。您年纪大了,凡事不便亲力亲为,我这儿的几个小太监还算机灵,若是公公需要,我便指派他们给您拜个干爹,往后好好侍奉您。”
打蛇打七寸,他这番话不偏不倚拿捏到了苏胜文心尖尖上——紫禁城里的内监,再德高望重有权有势又如何呢?没有儿孙是心头碗大的疤,他们这一行是个苦差,一步步往上爬,可活到头时还是孤家寡人。干儿子虽是“干”的,总聊胜于无。
苏公公心头霎时动容,他朝严烨揖手言谢,“厂公厚恩哪。”
桂嵘侧目看了眼苏胜文,只见这眼眶里了,不由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照理说,苏胜文也是宫里混了好些年的人了,对什么事都看得通透,不该看不出督主的心思。可他师父这一招“诛心”用得太妙,这副好手段,耍在哪儿都受用。上能将紫禁城里几个大主子伺候舒坦,下能将一众宫人收服妥帖。桂嵘幽幽地喟叹,不知何年才能修得这样一身修为哪。
一众内监又行了会子,远远地瞧见一座恢弘气派的宫室。正殿慈宁宫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前院东西庑正中各开一门,东曰徽音左门,西曰徽音右门。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四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通后院。
苏胜文比了个请,严烨便提着曳撒上了丹陛。两人绕过正殿往后寝殿大佛堂走,行至花门前便有内监往里头通传,“严厂公到。”
严烨入了寝殿,一眼便望见了高太后同敦贤,连忙给两人揖手见礼,躬身恭谨道,“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恭请太后娘娘万安,皇后娘娘金安。”
太后合着眼坐在主位上,手中挂着佛串,指头一颗一颗地捋佛珠,闻声淡淡嗯一句,“给厂公赐座,看茶。”
他微微垂着头,“臣谢太后娘娘赏。”说完方在一旁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来,立时便有宫中的嬷嬷奉上茶。
“今日,哀家召厂公来,是要给你个差事。”太后睁开眼看了看严烨,动了动身子将佛珠放到了一旁的香案上,一旁立侍的嬷嬷连忙上前将护甲小心翼翼地套在她手上。敦贤皇后坐在太后身旁剥着葡萄,将一颗晶莹的果肉递给高太后,笑道,“老祖宗请用。”
太后接过来放在嘴里咀嚼,咽下后又朝严烨道,“宫中正值多事之秋,你去西京请大慈恩寺的方丈大师来一趟,做几场法事。宫里女人多,女人胆子小,经不起吓,闹得人心惶惶六宫不宁终究不是好事,你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