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未过,又是国孝里。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会赶在这个时侯出阁。何况,他家中有已有妻室,再娶尤二姐,停妻再娶,王家岂肯干休?
林琰再次不等贾琏说完,道:“琏二哥不必多言,你不知我们家的规矩。”贾琏到底知不知道,林琰不清楚,只是不揭穿,不落他的脸面罢了。
贾琏浑然不在意,见林琰这般说,还当林琰动了心思,只是慑于林海,不敢罢了。遂强摁林琰坐下,笑道:“你不知我这内娣,品貌是古今独一无二的,端的是个尤物,偏她又姓尤。我想着,这样的好事,何必便宜了外人,家里这些亲戚,除了你,又有哪一个消受得了。”
林琰见他越说越不像,心中越发不耐烦,等他说完,道:“舅舅可知道?”问的是娶尤二姐之事。
事儿已经做了,当时都没怕,过后就更不怕了。但被林琰点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贾琏讪讪笑了笑,道:“等生下儿子再与家里说。”
林琰见他半点没往心里去,暗暗摇头。回到家中,林海在花房里,正要过去寻,就听得外面一叠声地传“大爷回来了”。想着这等小事,何必说给父亲烦恼,遂等了一等,等林珗进来,兄弟两个一到往外书房说话。
林珗听了,也觉不妥。弟兄两个一商量,也觉着没必要与林海说,只悄悄告诉贾赦知道。
贾赦知道了如何处置暂且不说,只说贾琏与林琰别后,便去了小花枝巷。见了二姐,未免感叹了一番。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尤二姐听得林琰的身份,便十分动心,不免问得仔细了些儿。贾琏瞧出来,待要拦住尤二姐,转而又想。尤二姐打听得这般仔细,必然要告诉三姐,若是三姐也动了心。哪日把林琰诓来,怕是两人见了面,不必他多言,此事就成了呢,遂把林琰夸得天上地下难得一见。果然,尤二姐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盛,转头就和尤三姐说了。
原以为一说就成,却不想,尤三姐却不等尤二姐说完,就落下脸,冷笑道:“怎么姐姐做了偏房,我也该做偏房?”说的尤二姐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时滴下泪来。
尤三姐看了又心有不忍,放缓了语气,道:“我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说错了话,怨不得姐姐生气。”又说:“我已择定的人,这人一年不来,我等一年,十年不来,等十年。若这人死了再不来了,我情愿剃了头当姑子去,吃长斋念佛,以了今生。”略缓一缓,才接着说:“打从今日期,我吃斋念佛,只服侍母亲。”说罢,就摘了头上的玉簪,一击两段,“一句不真,就如这簪子。”
尤二姐自是知道她的为人,从来说一不二,暗暗可惜。
次日见着贾琏,便说了。贾琏听着不认识,就问家乡,尤二姐也不知,说:“说是姑苏人士。”
莫菲是柳湘莲,但是名字又对不上,便问样貌。尤三姐说得清楚,这又对上了。贾琏想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只怕是防着林海知道。又暗暗可惜,若当时说定了哪里还有那些外四路人的事。心里想着,便带了出来,道:“可惜了。”又说:“怪道呢,我说是个什么样人,三姐连我这琰兄弟都瞧不上,原来是他,果然眼力不错。”
倒还真教贾琏猜着了。
柳湘莲除了爱舞蹈弄剑,还有一样,就是爱唱两句,时常遇着喜欢,便串角唱上一段。合该着,那一年上京赶考,才串了一场,一则因怕坏了名声,二则恐怕林海知道了生气,也没敢说真名。偏巧尤三姐瞧见了,一眼就相中了,惦记至今。
尤二姐一听,顾不得去想怎么就可惜了,连忙问道:“如今可好,二爷竟认得。我正愁呢,才见了一回,就一应消息皆无,可到哪里找呢。”贾琏必定认得这个人,不然不会说这话。
贾琏连连叹气,又摇头,道:“你叫三姐趁早丢开罢。”
尤二姐只当贾琏是嫌弃她们姊妹往日种种,心里委屈,不觉就红了眼圈,道:“我也就罢了,教你哄上了手,也只能这样了。三妹子哪里不好,如何就配不上他?”柳湘莲虽不是戏子,但已行戏子之实。
贾琏知她误会了,又见她垂头抹泪的样子,别有一番风致。顿生怜意,忙拿出千般小意,总算哄劝得尤二姐转了笑脸,这才说道:“也不怪你们不知,他那名字是哄你们的。”见尤二姐看过来,柳眉轻颦,忙又说:“我说出一个人来,保准你们都知道。”便说出柳湘莲的名字来。
尤二姐心里已经猜着了,只是不敢信,笑道:“这谁不知道?”
贾琏道:“那你可知他是谁?”
话说得这般明白,尤二姐尤不敢信,“该不是罢?”
贾琏见她不信,便赌咒发誓,道:“怎么不是?我虽只见过一面,但他那样标志的人,还能认错?”
尤二姐见他如此,方才信了,又是欢喜又是愁。喜的是,柳湘莲的下落有了;愁的是,柳湘莲已成家。
又替尤三姐愁,她已说出话来,若知道是这么个情景,该如何自处,叹道:“这可怎么是好?”
贾琏见她急,反而笑起来,道:“这有什么。”
尤二姐立时明白过来,但没说出来,反装作不知,道:“二爷可有什么法子?”
贾琏歪下来,指了桌上的茶壶,道:“爷说了半日的话,渴了。”
尤二姐忙笑着斟了一杯茶,递到贾琏唇边,道:“是我大意了,二爷原谅则个。”
贾琏就着她的手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