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经验,傅之晓找钟壹一般没什么好事。
不是变着法的让他跑腿,就是让他来打杂,钟壹叹了口气,推开门,一股浓沉的牛奶气味扑面而来。
钟壹十分不适应这股味道,下意识以袖掩口退了两步,蹙眉:“傅姑娘?”
一屋子好几个烛台,一个沸腾着的大锅,烘烤得厨房十分闷热,两个白衣蒙面手上的姑娘一个在煮着牛奶看着火,另一个在费劲的使劲将切开的柠檬的汁水挤到碗里。
钟壹推门的声音虽然不响,傅之晓还是注意到了,侧头问道:“有冰块么?”
钟壹:“……”
傅之晓提的要求难度一天比一天高啊。
尽管如此,钟壹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有的。”
别庄有一个地窖是用来冰镇食物的,夏天天气热,食物容易坏,皇帝体恤齐昀身体孱弱,所以特地差人快马加鞭运来的。
有就好。
傅之晓还想说什么,不经意瞄到锅里,三两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帕子隔热提着锅把将煮着牛奶的锅一口气端了出来放在灶上。
钟壹看着那一锅让他十分不喜的牛奶,狐疑,这莫非都是要让殿下喝的?
“先把这几个柠檬挤完。”傅之晓对蒹葭说道,又拿起半个柠檬卯足劲儿的挤压。
蒹葭也就算了,傅之晓的力气着实一般,钟壹看得都累,一撩袍角走上前道:“傅姑娘,我来罢。”
傅之晓目不斜视:“你没洗手,不行。”
钟壹只好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看着,两人气喘吁吁挤了好几个柠檬才又是两碗柠檬汁,傅之晓又将灶上一个面上搭了一层白布的小锅拿过来,将几碗柠檬汁全部倒了下去,随后提起那块白布放到一边。
滤去残渣,只剩一锅澄清的柠檬汁。
傅之晓又将一小锅柠檬汁倒入牛奶锅中搅拌均匀,蒹葭见她满头大汗,主动揽了过来。
搅着搅着钟壹和蒹葭就发现牛奶变得像豆腐渣一样了,傅之晓接过锅铲确定已经搅拌均匀了,又放到灶台上用小火煮了一会儿,随后关了火,又加了些盐。
傅之晓又起桌上另外个搭了白布的锅,用桌上的帕子包住锅把将牛奶倒入有白布的锅中,随即又把白布拎起来系好找了个钩子挂好。
“冰块在哪儿?”做完这些,傅之晓看向钟壹。
钟壹看得认真,此时被忽然问起,赶忙道:“在地窖里。”
“唔。”傅之晓应了一声,走到门口解开面上的面罩,长舒了口气,“热死人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差不多后天就走罢,回去两三天大概就会回来。”
钟壹略一思忖:“容我跟殿下先禀明此事。”
傅之晓摆了摆手:“不用了,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针灸梁太医也会。梁太医并非不如我,只是不知道食疗对于人体会更有益处,我只用告诉梁太医怎样调理殿下的身体便可,不用随时随地跟在殿下身边。”
钟壹虽然对傅之晓看似百依百顺,实际心里的防备还未完全撤下,听她这么一说,纳闷的同事又有些放松:“若只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傅之晓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傅之晓折身进屋将那包裹着一袋的东西用两个锅上下扣住端了出来,对钟壹道:“走罢,去冰窖。”
将奶渣扔在冰窖后,傅之晓又对钟壹道:“明天早上和我一起过来取。”
钟壹最近简直成了傅之晓的贴身小厮,他心中叹了口气道:“好。”钟壹回去就立刻禀告了齐昀,齐昀思虑片刻,却话锋一转问了其他问题:“京都那边怎么样了?”
齐昀鲜少问起这些事,钟壹愣了愣,随即正色道:“殿下的信已经送到陛下手中了,就不知陛下作何表态了。大楚的武小将军听闻直接带上的是手下一小队的精英,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意料之中。
齐昀颦眉,看着摇曳似鬼魅的烛光,又问道:“殷王伤势如何?”
“清醒了好几天了。”说到这他迟疑了片刻,也皱了皱眉,“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殷王似是有什么急事,好几天了都不肯安生躺在床上休息,楚皇后私下里去见了他好几次,大约是让他好好休息。”
钟壹一个机灵:“莫非他已经洞察了遇刺的真相?”
齐昀皱着眉不说话。
以殷王的眼界,虽说不曾完全识破,却一定有很深的怀疑,而对方刚刚清醒就急吼吼的要出府,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他下意识蜷起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许久,才道:“送走傅姑娘,准备回京。”
钟壹立刻就表示不赞同:“殿下,虽说陛下的旨意是让您出面处理此事,可是这事由您掺合毕竟不太妥当。”
东宫方面有太子坐镇,何曾轮得上殿下。
齐昀摇了摇头:“这事我已经退无可退,当初殷王出使前来,作为接待时臣的便是我,他出事我亦逃脱不了责任,必定是要给出一个说法的。”
况且这事本来就是陛下他老人家做的,虽说手脚不太干净,可总不能指望着东宫的废柴替他收拾收拾烂摊子罢?
钟壹皱着眉不再言语,随即又听齐昀道:“告诉傅姑娘,让她务必在家等候,等本王从京中回来就去接她。”
钟壹疑惑:“殿下……傅姑娘说她教给梁太……”
“就这么跟她说罢。”齐昀强硬地打断钟壹的话,钟壹虽然不解,却也只得原话转给傅之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