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哥儿依然在尖声利气地叫着:“有客人啦!来客人啦!”
白生迟疑了一下,皱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啊。”
以往童哥儿乱吼乱叫时,只要有人招呼住它,它便安静下来。
可此时那尖厉刺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夹带着一种慌张的情绪。
“小白生?”白术走了两步,察觉到身后人并没有跟上来,停下来疑惑地回过头,“你在做什么?”
白生定定地看着门口,墙上一只黄色的鹦鹉正在歪着脑袋看着外面的方向,他蹙眉:“不对劲。”
片刻,他转过头来:“我先去看看,你先进去罢,我稍后就来。”
说完,头也不回往外面走。
白术愣了愣,随即急了,往前走了两步:“可是!师父快要起床了呀!”这一句并没有阻止对方离开,她气得狠狠跺了一下脚,“白生!”
白生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的疾步走出院落。
白术脸一黑,忍无可忍地重重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自己回厨房做了。
而白生一路走出后院,脚一拐进了旁边一间极为敞亮的院子,草木茂盛修剪得十分整齐,鹅卵石铺在地面上砌成了一条石子儿路。
白生径直进屋,屋里似乎许久没有人来过,门被推开的瞬间扬起了尘土,白生忍不住抬手以袖掩住口鼻,墙角挂满了蜘蛛网,桌子,凳子都铺满灰尘,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书房。
书桌上亦是堆放得乱七八糟,砚台里还有干涸的墨汁,几只毛笔横七竖八放在桌面上,摊开的,摞起的书卷十分凌乱。
白生走上前,毫不客气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推到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将桌面的灰尘擦拭干净,桌台逐渐清晰,原本桌面的图案和字迹都露了出来。
百生从旁边的蛊里掏出两颗精致的小石子儿,随手扔在那桌面上,看似随意,可两枚石子儿却似是有灵性一般拐着弯儿各据一方。
白生神情渐渐凝重,立在桌前仿佛雕像一般良久没有一个动作,许久,他才慢慢深吸一口气,轻轻将身上的灰尘都拍除干净,正了正神色,踏出门槛走出去。
天色破晓不久,天边泛着一丝晨曦的光亮,白生迎着那光亮一路走出院子,拐了个弯儿,想从偏门出去,谁知偏门口恰好有药童拿着扫帚正在扫地,抬眸看见青年仪态端正地走了过来,怔了怔,方才认出来:“白生大师?”
白生看着这个小药童,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叫我师兄便好?”
药童是前年才被白子明带回来的,村里闹旱灾,全家几乎都饿死了,就这孩子饿得偷偷吃泥土,才勉强活下来。
白子明救助他也纯属偶然,知道他是孤儿后,便带回了谷中。
对白子明,小药童自然是感恩戴德,只怕白子明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把心脏挖出来给安在天上说那是星星。
——忠诚到几近虔诚。
闻言小药童迟疑了一下:“可是大师是大师……”
“这里是罗刹谷,不像俗世,有那么多身份规矩约束,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便可。”白生温声道,随即又补充着说,“对了,我要出去一趟,若是白术问起来,就告诉他我去采点药草。”
小药童点了点头。
白生下了台阶,小药童又抬眸扫了一眼,不禁愣住:“大师不带药篓子去么?”
白生回头,微微一笑:“只不过是两株药草,又何必用上药篓呢?”
顿了顿,他又嗓音清浅地道:“一会儿白术必然很生气,你便告诉他我去采的是为了给师父做面的药草就行了。”
小药童诧异:“今儿是师父的诞辰?”
白生点点头,复尔又回首继续前行。
小药童一面想着也要给师父敬敬孝心,一面支着扫帚,看着白生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
原来白生大师走路也是这般优雅的人呢!
这一路不过十几步,拐了个弯就,身后的院子便看不见了,白生慢慢停住脚步,顿了顿,又迈步往前走,可这一次,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匆忙,到最后,他几乎疾步如飞。
到如今,至少有八十四年,罗刹谷不曾踏入过外界的人。
可这一次,却是有人不慎触动了阵法,看样子,还不止一拨人。
罗刹谷的地势说简单,但如果不是谷中人带路十打十的会迷路;说复杂,总体来讲,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区域。
罗刹谷实际上是被三块区域包围住的,每个区域都会有一个阵法阻挠进谷之人。
这三个区域分别是林、崖和窟。
当然,这三个地方除了窟以外,其余都很安全,而窟也不是想象中的洞穴,只不过被谷中人叫做窟罢了。
白生先要去的,就是被叫做窟的区域。
另外有人在崖的位置,可那两人显然十分聪明,一路上都避开了几处陷阱,而白生也有理由相信,这几个人原本就是一起的。
为什么?
位于窟处的人,似乎有些不安,但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到处乱走,而是一直停在一处没有动作,这不难看出她是个警惕心极高的人,而很显然的是,她不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而位于崖处的人,一路几乎是披荆斩棘,没有丝毫意外和状况,白生对于此人极为警惕,因为在同伴丢失又误入不安环境的情况下,没有丝毫慌乱,头脑保持着高度的集中,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冷血到极致,便是——
极度懂得隐忍,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