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演仰面深深的呼吸了一次,道:“元君,你在这里躲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我知道这件事最终是瞒不住你的,一刻也不行。”
拓拔元君并没由显得过于惊讶,只是微微一怔之后问道:“是一个玄袍佩玉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吗?”
“是的,他已经来过两次,也向我问过两次。”
“他问了什么?”
“问到最近五年内入道的弟子里有没有一个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的人。”
拓拔不灭低头望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小指,不知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缺失了。
“他还问了些什么吗?”
“他还用了官府的令牌,征要了太和宫的花名册。”
“那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是的,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但假如他按照名册上来清点人头就麻烦了。”
“是的,你看是不是需要稍微避一下了,元君?”张宗演皱着眉头道,“我救了你,但我不希望在五年之后让你再回到他们手中。”
张宗演显然已经察觉到这个访客极有可能是拓拔元君以前的一位仇人。
拓拔元君镇定的道:“师傅你不是常说天人感应,天道承负吗?因果循环迟到都会到来的,为什么我们不看看他究竟会落到谁的头上呢?”
“你的意思是?”
“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就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
其之二 参同契
拓拔元君对于五年前的某些记忆是清晰的:五年前他作为摩尼教的护教法王,在中原九派的围剿中,教众死伤惨重,后来孤身一人与五岳剑派五位掌门人展开车轮战,以至于寡不敌众而受伤,后来又在逃亡的路上被天山派和全真教在昆仑山脉中截住,他被天山派掌门人重创头部,滚下悬崖,为正巧路过的张真人所救,这才机缘巧合的入了太和宫,做了道士。
而在更早先的记忆他也还仔细的保存着:在七八年前他还是入云城的嫡传弟子,摩尼教与他更本毫无联系,在某一天,在某个神秘人的引导下,他开始走入歧途,那个神秘人是个篓笠客,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身子是漆黑的,如同午夜的夜空一般漆黑,同时,那个神秘人对他的吸引是巨大的,几乎是无法抗拒的——他为拓拔不灭准备的见面礼是一份《近魔真经》的部分手抄稿,这卷经书在江湖传说中的是可以指引人的体魄接近永生状态的一种奇术。但更多的武林正道对他的定义是彻头彻尾的魔功,这种由西域摩尼教流传至中原武林的旁门武术,是不可能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的,以至于这卷经书本来的名字《近婆雅无极真经》都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了。
由于他的脑部曾受重创,因此他对于某些记忆,甚至是关键的记忆是模糊的、有所缺失的,他分不清那些记忆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令拓拔不灭变得支离破碎了,他要通过找回那些面孔、那些场景、那些细节来让自己重新变得完整起来。
张宗演屈指数着,“五年了,时间真是没有片刻的停留啊。”
“是啊,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宁静是多么珍贵。”拓拔元君望着自己左手缺失的小指,他所丢失的恐怕不止在于他的肉身上。
“虽说你与得道还相去甚远,但你在道教修行方面的天赋却是优异的,这一点必须承认,”张宗演道,“不过你的思想永远如野马一样无法停歇,在这五年里我时时都感到这小小的官观根本容不下你,这里不过是你人生路上的一站而已。”
拓拔元君的眼神有些怅惘的道:“我无法真正控制我的内心,就好象我当年被那种污秽的东西所深深吸引一样。”
“你指的是《近魔真经》吗?”
拓拔元君突然不说话了,他只是在心里纠正了这本经书本来的名字——《近婆雅无极真经》。
张宗演接着道:“恕为师直言,你应该远离他,就如你应该远离那些藏在附近的危险一样。”
拓拔元君继续着他的沉默,他用一种冷彻骨髓的眼神注视着张宗演,不过这种眼神没有持续太久便消散开去了,就好象针刺时短暂的疼痛,他没有因为被揭到伤疤而立刻愤怒不安,这都归功于张宗演良好的习惯,这是道教真人最可贵之处:他绝不会轻易的去伤害别人,哪怕只是流于言语上的伤害,他们对人的态度最开先的永远都是真与善,而不是仇与怨。他们很少会直接对你进行冰冷的批评和斥责,而总是循循善诱,尽管他们的道德尺度并不能实质x的改善、消除这世间的罪恶,但就像是拓拔元君这样浑身罪恶的人也愿意在他们面前谨言慎行。
这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理念,那就是懂得如何尊重别人。
因此拓拔元君道:“师傅,感谢你的忠告,你对弟子五年来的教诲,我都会深深的记在心里。”
“《道德真经》、《度人经》这是两部永恒的经典,不要轻易的认为他们只是流于形式,用一些故作高深的文字,在适当的时候,回想里边的戒条,他会帮助你逃过劫难。”
拓拔不灭眼中闪着j芒,“师傅,你现在的话算是临别赠言吗?”
张宗演叹道:“那个人手里有官府的令牌,说不定是个乔装的捕快,虽然我没有将你的信息向他透露半点,但我还是不希望事态因此而扩大,因为他能找到这偏远的崆峒山里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