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茶敬下来,族内的气氛活跃了很多,仿佛是聊家常一般,以李尊道为首的问起了李敏以后考取功名之事,像是最慈蔼的家长一般,李尊道甚至现场给了李敏建议,还指出帝都中专门训练军兵之处,可让李敏进去,练一副好力气外加好武功,他日状元及第,殿上陛下亲试武功,定然不逊于其他考子。

一派亲和的氛围,使刚开始李祺甫认为的,可能会有族人攻击李敏的意外,都烟消云散,就在李祺甫觉得李敏已经渐渐为大家接受,甚至连接下来谈率修堤之事,大家也是一致赞同的,可是——

“修堤之事是朝廷之责,与我李氏宗族何关,与我李睦何关?我不同意修堤!”

一直在角落之中沉默着的李睦,目光寒酷,脸色坚冷,首先第一个举手反对!

“是呀。那天然河虽然也时常淹死人,可到了汛期也不过是多淹几回田地,也不见淹死田地里的人那!咱们李氏何必多管那闲事,县老爷想要修堤,完全可以向朝廷去请示,我们管恁多做甚?”李德翰凝着两条花白的眉毛,很是不赞同地摇摆着脑袋。

他是与族长李祺甫并未出五服,有着血脉之缘。李史也皱起混浊的老眼,看着面前清澈如清晨露珠一般美好神清骨秀的少年,更是大摇其头,满脸的不苟同,“李敏啊,听说你身子不好,怎么就想要修河堤呢!人是不能这样拼口气的,万一你病倒了,你家那弟妹可怎么办?你这样逞强,虽然很符合年轻人的一贯风格,可是却也要珍惜自己的性命,莫要小小年纪便葬送了……”

因李敏是外来一支,虽然姓李,却是与他们这整个宗族之中远到排不上辈的李氏族人,李敏的爷爷李元更是只是兄弟一个,到了李信和李睦这一辈,李信死后,李家独撑着的也就只有李睦了,哪知李睦却是续弦冯氏所出,这冯氏所出的一脉人又对老大李信家颇为嫉妒,尤其是李信混得风生水起,却偏偏只肯让李睦去外面的铺子上当个管事,于是心头更加嫉妒,便趁李信死后,分家将财产又各种名目都夺了过来,李敏兄弟就更单薄了,虽然如此李氏宗族之内却无人出头,皆是因为李元与李氏族内并无亲缘,是以出头的人少,陌看而观的人多。

赞成之言还未说出口,便有自己亲族长老反对。

李祺甫面上微现尴尬,抬眼扫了下站在厅中央的李敏,目光之中似乎带着一丝感慨。

李敏清风一般立在当场,面上并无其他之色,他只是目光朝说罢话的两位长老看了两点,微微点头,那意思分明,他收到这两人的意思了,接下来他目光朝其他人看去,眉头随之挑了挑,显然是打量还有谁要发言,他一并都听了。

这副全力接招却并不反击的模样,令所有人都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家都不知道这小子狂妄的性子是出自于谁,他这单薄的少年又有什么好狂妄的呢。

李毓风这时候,侧颊的咬肌紧了紧,凶猛的眼中露出一丝切齿的恨意。触到这样的目光,李敏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与李毓风这是第二次见面了,两个人再萍水不过,为什么他会这样恨自己?

接着房长李修仁清了清嗓子,这才引得众人胶缠在李敏身上的视线,来到了他的身上,他沉着苍老的声音说道,“其实修堤是件好事,只不过嘛,也不要这么心急,现在都快要到冬季了,要结厚厚的冰了,谁家会出人力大冷的天去修河堤呢,我看来,把这事先推一推吧。大郎你说呢!”

这样的言语已经是相当温情的了,比之前的两位发言要显得和蔼了很多,可是李敏知道,这番话不过是附和先前两位之言而已,说到底是对他们的大力支持与维护,没什么其他意义!

李敏目光在场中轮了一圈,看到没什么人再有补充了,遂走到李尊道跟前,清声问道,“尊道叔父是朝廷命官,您可与他们意见一致,您认为这堤是修还是不修呢?”

他这话问得相当玄妙,李尊道是有官爵之人,他若是阻挡着修堤,分明是与场中族内的人一样,非要问朝廷要银子才肯修堤,这种事情说轻了是朝廷顾及不到这穷乡僻野,说严重了是李尊道身为朝中之人,也与无知乡民一起闹事,问朝廷要银子,传出去对李尊道的官声不好。何况他才不过是区区五品官职,上面能管着他的人多得是,恐怕他还没有混到能见着陛下龙颜,便已经因中途出差子,而被撤职。

现在李敏这样问他,分明是为难他!

他若是点头就如了李敏的愿;若是不点头又于自己的官声有影响。这是左右为难的事情。

只不过李尊道也可以保持沉默,或者是打下太极,但现在李敏灼灼的眼神很清楚地表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当然不能修!”

李尊道话还未出口,李毓风便已经抢话而出,冲口一吼,震得整个宗祠都晃了两晃!他的吼声与闽坚的粗嚎壮汉犹不能比,他的声音是自丹田而出,经过小周天由喉中发出,却带着这么多年练武生成的一股浑厚内力。而闽坚的大吼则只是粗壮汉子本身的蛮力之吼。相较之下,李毓风的声音更加震人心腑,也更具有震慑力。

“哦?毓风兄觉得有何不能修的呢?原因是什么?”李敏微笑清问,这之际不忘转头看了眼,刚才同样指出不能修堤的三人,“莫非你与刚才几位叔伯的意见是一样的?若如此,毓风兄可以站回去了。”


状态提示:第85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