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缓慢地站了起来,面容如丧考妣沉痛哀悼,那突出的颧骨在落日的余辉下擦出油亮的光辉,反射到四下乡邻们的眼中,显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惨淡又苍茫的光景。
“到底怎么样?”爱热闹的村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声线,整个人凝神屏息,纯朴的双眼全神惯注盯住里正,就等着他一句话了。
虽然伤口什么的都还对得上,可是这种事情也免不了巧合。曹思咂莫了一下嘴巴,很是老神在在地想抽出自己从城里买的那把金丝绢绣做成的扇子,打算扇一股凉风后,再回答村人的问题。
他的目光高深莫测地朝闽坚身边的李敏瞧去,混浊的眼睛像是洒下了一片金光般,带着居高临下威严作派,那样的表情仿佛在说求我求我呀,求我便为你正名,便让村里的老少爷们都知晓这狼是你打的,让村人都高看你一眼,否则的话哼哼……
李敏瞧出了曹思眼神中的意思,这种目光他在前世不知道要瞧了多少遍!为了谈成生意,独立创业,那跟着自己一起走出校园创业同学能够更坚实的走下去,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低头。是轻而易举,是十分圆滑地低头。
人生就是这样,它并不完美,时不时地得低下头,得服下软,惟有这样你才得走得长远。
但是今天,他并不想这样做!
换了一种身份,换到了如今的一无所有,他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那么……为什么要低头呢?
他便不低头了,他梗着脖子踏过去,他倒要看看一拳头把原主送上西天,引得自己穿越而来的曹横的这本家亲戚里正曹思,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李敏迈出步伐,扬起清俊的笑容冲里正而去,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从斜里插来一道年迈的老人的声音,“这厉害的棕狼是死于李家大郎的宝剑,倒是个英雄出少年那!”
当即愣住,李敏四下去寻找这声音,只见竟然是族长来了。
族长拄着个山林中老槐木雕成的猫头骨的拐杖,白发被北风吹乱了,扬散在嘴边鼻梁和额头眼睛上,透过发丝缝隙依稀能够看到他点漆似的双眼,正如附骨一般朝李敏贴来。
李敏正朝他去,两人的目光便在半空相撞。李敏受伤的手被一阵温暖蓦地紧握住,深可见骨的剑伤被那握紧的力量挤压着,传来一阵火辣般燎原的疼痛。他知道这是闽坚抓住了他的手,大约是给他打气吧,可是他看到族长,并不紧张呢。
“族长,你怎么来了?”
里正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拿到一半的扇子被他重重塞了回去,他清癯的红润脸颊强自露笑,一边手搭到了胖乎乎的肚子横了下,眼中却带着迥然的冷意。
“沐水村有人被狼咬了,我过来看看。却不想遇到了打狼的少年,原来秀才也是可以上山打狼下地耕种,对咱们沐水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族长的话音一落,刷地一下,那纤瘦的披着皮草的挺秀少年,瞬间遭到无数目光袭掠。
太阳沉默在群山背后,暮色落下,天地间的颜色像被泼墨大师洗练下涤荡出的清幽墨画,在这副墨卷中,纤瘦少年携着身边粗犷猎户,与正对面二三十个村人,温和对视,那少年目光如玉,墨眸下灼灼一片,使人仿佛预见到了春花桃李下的三月间,遍布大地的盛世桃疆。
“不过是侥幸。各位叔伯兄弟上山采摘,定然也能宰杀头狼回来。敏儿只是沾了诸位的光而已。”
李敏抱拳,学着江湖人的作派朝眼前的众人施了一礼,脸上温润含笑,语调谦谦。在力壮者看来,一拳就能打穿了的小身板,此刻的他披着兽皮,抱拳慨慨的模样,竟然一反先前那般柔弱可欺的印象,倒真像个战狼的猎人了。
“族长偏向他!里正你说,这狼哪里他打的,根本是浑水摸鱼!”魏五底气不太足,扯着嗓子大喊。
福喜把怀中的媳妇儿一推,手中的锄头在肉包包的拳头中一攥,照地上就是一锤,黑红的脸堂横肉飙起,指着里正就喝道,“现在族长都说是敏儿打的狼了!里正你说,到底是也不是?!”
他这语调加上这副架式,实在不像是征寻他人意见的恳求模样,倒像是逼供。
里正此刻也缓过来了,见福喜问话所有人都瞧着他,轻咳一声,只好不甘不愿地点下头去。
“哇——”
对沐水村来讲,里正是比族长还要官方的存在,此刻里正的话便跟这官老爷的判决一样;相反族长的话也能做为佐证,族长是大家道德理念所在,是主导人心的,他们虽然相信,但有里正的话,则成了铁一般的事实了。
“真是李大郎打的狼呀?这个呆秀才还能打到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啊!谁不知道他读书都快读傻了,天天想着那劳什子状元,你说考状元有什么用?!像现在多好,把狼给打着了,给咱们沐水村添了福,这不比读那破书管用?!”
“你懂甚?既会打狼,又有点书生气,这才好做女婿呀!”有人已经瞄上了李大郎的终生大事。
“你看他手上的伤,还有那恶狼的样子,没想到这瘦干巴嗲的秀才,竟然也有这一手,真不能小瞧啊!”
有邻里上前来与李敏说话,讨好而巴结的,甚感要好生结交这李大郎,指不定哪天自己要用到人家。
李敏是趁那狼伸嘴咬时,趁机将剑捅进它的喉咙!那过程不容易呀,除了狼疼,他也疼啊。以血肉之躯去攥着两边都锋利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