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那是给郦儿的。”
李敏远远地瞧了一眼,徐徐述道。
他声音清隽如山涧溪流般,只是却冷如深秋的寒溪,透着慑人的凉意。
他并不急于上前夺羊皮,清峻的身子立在原地,好整以瑕地望向她。
“原来小妹叫郦儿啊!”姜氏转移话题,“这名字好啊!”
他继续把羊皮往自己的袖口揣,可惜那羊皮实在太大,又没有晾好,实在塞不进去。
“有个传说,不知婶娘听过没有?”李敏看着她动作麻利却始终得不逞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什么传说?”姜氏干脆把羊皮塞在背后的腰带上,抬头不经意地问李敏。
“未出生的孩儿,若是用了死掉的生灵之物,生下来之后,便是那死掉的生灵所投生出来的胎物。”
李敏慢慢说着,看到姜氏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续道,“这块羊皮,敏儿自然是要孝敬婶娘的了。其实敏儿是打算待婶娘生了小侄子之后再送去的。哦对了,这野羊是头母奶羊,是母的哦,不知道送给婶娘您合不合适?”
啪!
李敏的话刚落地,姜氏便脸色痛陈地抽出羊皮来,负气朝他脸上狠狠丢掷过来。
被丢了满脸、满是绳味的李敏,却半分恼怒都没有,还好脾气地把羊皮接过来,将之重新挂回了茅屋的墙上,回来冲气得胸口起伏的姜氏,清秀一笑。
那笑容如春风一度,瞬间仿若百花初绽,实在煞时美好。可是姜氏却快气得爆炸了!
骂她生女儿!骂她生的女儿还是这野奶着投的胎!李敏他作死啊!他活得不耐烦了啊!他这一次进山,一定会被野狼咬死的啊!
姜氏心里那个恨啊,恨不现在就把李敏给咬死撕碎!
赵婶儿在旁边看着姜氏气得那样,她抿着嘴偷偷地乐呵,同时不禁高看了眼李敏,人都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这个敏哥着实不简单那,不过几句话的事,就成功让姜氏打消了野羊皮的念头。若是换成了她,非得上前实抢不可。
这之际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李敏还以为是李朗回来了,谁知道打外面进来的竟是一身貂皮,扛着猎刀一身威武凛凛嚣张的曹猎户。
“哇,横子兄弟你这是来叫敏哥儿一起走啦,你等等啊,敏哥这就跟你一块上山!”
姜氏一看到曹横,比见到亲人还亲,腆着笑脸,主人翁似地热情上前请曹横进来坐,显是把这破茅屋当成了她的家。
赵婶儿见此,面露担忧,不由地问道,“这才几时,哪有这么早上山的?!”
她来时便看到院子中的打猎所用到的物件,只有一个半短的木火把横歪着扔着,显然李大郎还没有准备好工具,若是这样孤无长物地进山,岂非自动送入狼口?!
她说着看向李敏,意思是让他说两句。
只是李敏依旧沉默,不发一声。
“还等个什么劲儿!时辰都到了,不在这个时候,莫非是要到晚上?!今天月圆之夜,晚上群狼聚集,赵寡妇,你这坏了心肠的恶妇这是明摆着让我们家敏哥去送死哇!”
姜氏不干了,撒泼捣乱地纠扯赵婶儿。
“晚上这时辰也不错的。”
冷不丁地,茅屋内传来李敏的冷冷清清的声音,顿止住了姜氏的动作,连曹横都不由地朝他看来,“你说什么,晚上进山?!”
曹横不相信地眨眨眼睛,眸中的慌色极快闪过,被李敏巧妙地捕捉住了,“莫非曹猎户你不敢么?”
莫说晚上进山,就是大白天进山,都是要看时候的,山里面野物毒物多,毒草之类的倒还好说,问题是咬人的毒蛇毒蝎子!大家都小心着呢,人们很少进山,猎户也仅此两人,导致那山林越发地茂密,里面的动植物繁殖地越发迅速,大有欺到沐水村来的架式,也使人们更不敢再轻易进入。
“谁说我不敢!”曹横眼见自己当成两个妇道人家和一个柔弱秀才面前,被看扁了,当即跳起来横了眼,“谁晚上不敢去,谁就是畜牲!”
他说着,正对上李敏清朗一笑,那笑容纵然秀气清新,可是却生生刺疼了曹横的眼,发狠地喊道,“这一次咱们就划地来捕猎,谁敢偷偷躲回村子,谁就是他娘的王八养的,死后下地狱,活着滚出沐水村!”
“怎么个划地法?”
李敏进一步问道,对于曹横指爹骂娘的话,自动忽略一边。
曹横一听有门,蹲下身子把自己身后的猎刀抽出来,以刀尖作笔,在茅屋的地面上流畅地画了一座山脉。李敏站在旁边,望着他孔武有力执刀画线的模样,心中也暗暗点头。
站在客观立场上,李敏现在理解了春花;这个曹横虽然是满身横气,蛮不讲理,可是身形壮实,肌肉发达,握刀的架式行动流水,与他挽袖执笔写字程度无二;也说明此人并非浪得虚名。
想到之前朗儿的话,曹横曾经想走镖做镖头,被李父给暗中挡了。
看来当年曹横就有两下子,这些年过来了,这本事只有进步无有退步。
女子选夫的标准,从古至今都没有多大改变,连李敏都觉得,似自己这种文弱书生,除了脑袋瓜里面的那几首诗文,便再无其他,甚至还酸腐得冒着馊味;但是曹横就不一样了,这个人身上有股蓬勃的野气,若是用武侠的话说,这个人身上有侠气;
只是如今似乎是长歪了,导致他总是跟李家这几个余下的零星孩子作对,实在是有些欺弱的嫌疑。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