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身为李家长兄的长子,自然也位于其列,帮衬着李睦招呼着客人们,而李睦多时不见在家里,偶尔出现在家里时,也是面色肌黄,眼圈发黑,眼白之中布满了红血丝,见到客人时,面皮像是被一根线扯起来一样,一抽一抽地笑,眼睛却瞪得血红呈大,与他坚冷的脸相映之下,看起来像是死掉的僵尸在勾着嘴笑一样。
这副样子,使场中的客人纷纷没敢多留,连县太爷也不过说了两句话,便勿勿带着衙役离开。
不过转眼的功夫,所有的人都匆匆走光了,曾经属于李敏的大宅院中,一时间空落落的,院子中的两颗槐树,被冷风一吹,枝头不胜弧弱地落下最后两片枯叶,掉在脚下,李敏就站在院子台阶之下,背对着台阶之上的李睦,目光不明地瞧着空荡荡的敞开着的大门,那里早在之前还有无数表面热情道贺的客人,才不过眨眼,已经门庭凋落……呵呵,世事果真无常。
“李敏你过来。”
高高站台阶而上的李睦,冲着背对着他的李敏,轻轻地说道,那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一样。他那张脸黑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他微低着头,一双眼睛往上翻,只露出可怖血红的眼白,那双黑眼珠像是快要翻进了上眼皮里面去了。
“二叔有子嗣了,敏儿是高兴呀!”
猛地回过身子,李敏扬起脸来,给了李睦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了灿烂的雪白的牙齿。
李睦就看到李敏毫无戒备地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他削薄的身体印在李睦漆黑的瞳仁之内,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在那一刻李睦竟然隐隐地露出笑意,仿佛是落入地狱的恶鬼一般,散发出狰狞的森森杀意。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紧了,冷不丁地在袖口中露出了寒冷的刀尖。
李敏就这样单薄地走向了他,一步步拾阶而上,身上的袍子在腿间滑过一道柔软的弧线,之后便站到与李睦同样之地的台阶之顶。
他是个身形瘦薄的刚满十五岁的羸弱少年,站在正当壮年的李睦面前,李敏存在感显得很薄弱,尤其是李睦逼人气焰笼罩下更仿佛底气不足般,可是他清秀的脸上却慢慢收敛起了笑容,显示出一种没有情绪的冷漠感,仿佛是被冰雪封住一层般,那张白玉一般小脸总觉得距人于千里之外。
“二叔你说,魏五死在离开沐水村的途中,可是至今都没人肯给他申冤呢,是不是谁都能随便杀人?谁杀了人都不会被抓起来呢?还是说李毓风罪案累累,之所以到现在还是预选中的虎贲勇士,并非是因为皇上赏识他,而是皇上在怀疑他根本不配成为勇士呢?”
走到李睦身边,李敏便突然说了一番话。
只不过他这番话对李睦没有半点影响,现在的李睦,眼里只看到李敏,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内燃烧着熊熊烈火,这些烈火变成了一撂撂的账目,变成了一张张银票,那些曾经属于他李睦的金银财宝,被眼前这个小孽种玩弄的诡计,便付诸东流,烟消云散!
这股孽火一直在往上烧往上撞,它在无声无息地漫延,随着李睦沉如黑水的坚冷的脸而越烧越旺,李睦袖中的寒光紧了紧,目光像烙铁一样烫在眼前清秀的少年那薄薄的胸膛,那胸膛太薄太弱,足够李睦一刀子刺穿,然后刀尖翻转往那血肉里面搅滚几圈,那血在李睦的面前爆炸开来,他舔着嘴角的鲜血,只觉得无限爽快,那鲜红那样甜腻,就像他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奔放甘美,他就要做到了!
“李敏你抢了我们家的商铺、钱庄,我让你再抢!”
正当李睦沉浸在自我营造的痛快之中,从侧面就泼出一盆热火,倾刻间朝着李敏而去。
李静雁接了盆开水朝李敏恨恨泼去,她家里不欢迎李敏!李敏抢当了她家所有的财产,现在又假腥腥的来看她刚出生的弟弟,这个披着狼皮的斯文败类,她再不认为李敏只是个文弱秀才了,李敏是头狼,她要浇死他!
出乎意料的,李敏竟然没躲,他与李睦面对面站着,左腿放在台阶的边缘入曝露了出来,李静雁端着那盆热水正是越过李睦朝这边的李敏泼来,他本可以躲,只需要往里躲一步,李静雁的热水便尽数倒空,还会波及到李睦,可是李敏竟然站在原地没动,那一杯热水,有一半都倒在李敏的左腿之上,哗啦一声,打湿了他整条腿。
哐当一声,李静雁手中的盆子摔在地上,铜盆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叮鸣声,在耳膜中散发出嗡呜的回音,这时李睦袖中的寒光一闪,他仿佛打了个激灵,转头目色不明地看向李静雁。
李静雁好像没看见自己的父亲,她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眼睛呆呆地望着李敏左腿湿淋后在冒着热气的衣裳,抬起头往上瞧,就见李敏的脸一下子变得白纸,那清润的嘴唇也一下子像是附了层石灰般,整个人瞬间变得残弱无比一样,像风吹掉的落叶,可是这时,他竟然撑着力气冲她调出一个笑。
李静雁看到李敏露出整齐而雪白的六颗牙齿,那是李敏最标准的笑,可也是最冷漠最不带感情的笑。
李敏伸手扯了扯湿嗒嗒的左腿裤,歪着头朝李睦看去,又接着说道,“谁说杀人不需要偿命呢,二叔又以为李毓风还能逍遥多久呢?”
李睦咬得牙在嘴里咯咯闷响,脸颊上肌肉像是一块块硬石头拧结着扭曲着,他突然出口,声音像是变质而*了的食物,怪异而馊恶,“李毓风背后是整个申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