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被他压着的手,不停发颤。本就因为生病蜡黄的脸,几乎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今早要不是撞见他和梁白露在客厅里亲亲我我,谋划怎么骗沈双拿钱,根本不至于晕倒。
瞪着他,眼里是恨铁不成钢。
“小子,咱们家是穷,可一直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你……咳咳咳……”
说着剧烈的咳了起来,陆萧然赶紧顺着她的后背。
点点殷红从陆妈妈干枯的指缝中溢出,吓得他脸都白了,连忙去唤医生。
半个小时后,他拨通了秦霜的号码。
“秦小姐,我想清楚了,我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说话时,陆萧然的手都在颤。医生说:你妈妈这个病已经到了晚期,化疗意义不大。你们还是多做准备吧,调整好心态,也能让老人高兴些。
他不能接受,这辈子,陆妈妈连家里那片山都没有走出过。像头黄牛,勤勤恳恳,第一次进城竟是要来送命?
他绝对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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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晚高峰,华灯上,苏城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
顾良辰拎着粥,急急忙忙往家冲。
电话是闹钟吗?摆设吗?打了十遍都不接!
钥匙捅进锁孔,强盗一样冲进屋。一室馨香,淌着水珠的后背像淋了雨的瓷器。泛着柔润晶莹的光泽。
咕咚——顾良辰咽了口口水,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活动墙。
沈双则兔子一样,急速跳进被窝。整个人缩进去才发出一声嚎叫。
“顾、良、辰!”
“吃饭。”某人目不斜视,佯装镇定。整颗心云霄飞车一样,上一刻是惊吓,这一刻是惊喜。
奔波了半下午,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碰壁。
现在算是晚餐福利?
“哼,不吃!”小鹌鹑绝不这么想,倔劲上来,团成一个刺猬。
裹裹裹,像个粽子,连眼睛都不露出来。从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讨厌!又被顾良辰看了。本来现在面对他就有点心里障碍,这不逼得她去戴个眼镜吗?
正想着:“啊!”
连人带被子一起离开了温软的c,有力的手臂抱着她,隔着一层夏凉被。
扑通,扑通。
谁的心跳?顾良辰感觉心快蹦出了嗓眼,手里这小东西可什么都没穿啊。
沈双亦然,缩的更小,在他怀中析出薄汗。
原本在浴缸里睡着,冻得她牙关发颤。可现在却蒸包子一样,捂的她又燥又热。
“不会洗澡洗睡着了吧?”
露出的半截藕臂,挨在顾良辰的手臂上。湿哒哒,凉似冰。
沈双扭着身体,闷闷嗯了一声。她也不想睡,可那按摩浴缸真是舒服。把身体里的疲乏,一下一下全冲出来了。
“真是人才!”c上,再盖上一层毛毯。
随后又把热水,粥,都端着送到跟前。
“沈双,你二十六岁了。”忽然严肃起来的语气,有点莫名。
沈双裹好被子,鹌鹑脑袋露出来,脸上还带着潮红。大眼睛水盈盈的,在暖色光中像镀了琉璃似得。
翻着白眼,斜着他。
当她傻吗?她当然知道自己二十六岁了。还知道他这个留级生,二十八岁和她同年毕业呢!
不过看在他严肃兮兮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挖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口齿留香,真好喝。
顾良辰见她心不在焉,绷着的心弦已经紧的不能再紧。一天过去了,明天沈若愚被带走的事必定会引起波动。
作为沈氏集团独女,要想瞒着沈双几乎不可能。他可以带她走,可以后呢?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且最关键的是,连顾家都隐遁了。
舅舅手机关机,外公不在家。想必也是听见风声,故意躲着他。可见这次事态严重。
为今之计,能指望的只有孟顾之……
“以后不要总哭,不要太轻易相信人,不要善良热心过头。人心险恶,要学会保护自己。”说完顿了一下,指尖为她擦去唇边的米糊。
见她胃口那么好,接下来的话几乎要吞回肚子里。
沈双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虽然沈若愚严厉。但就她一个孩子,哪天不是捧在手心,像小公主一样呵护大的?
她或许都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苏城,或许睡觉时c头灯都没有关过,或许连一餐饭都做不好,或许……
“陆萧然妈妈的病……”接着的话刚起了个头,沈双倏然撂了勺子。
围着夏凉被,盘腿而坐,背脊挺得直直的,下巴微扬。看上去比坐在c边的顾良辰还要高出半个头。
脸上敷衍的表情已经凝结成不悦。
“打住!你说了这么多,最终就是不想我管陆萧然呗?”
顾良辰垂着眼,盯着手里托着的粥。桃花眼里隐着的情绪满的已经快要溢出来。
他们年纪相仿,经历的事也大同小异。二十多岁的年纪,能有什么大风大浪?
唯一他比她沉稳的是,生在漩涡一样的孟家。从小就学会了一个词——忍耐。
见他不说话,沈双干脆跪起来,这下高了一个头都不止。似乎睨着人,就比较占理一样。
“顾良辰,你到底怎么了?
以前我们不是还一起去过敬老院吗?我们帮助过那么多陌生人,为什么就不能帮一下陆萧然?
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我自己分得清清楚楚。我就是为了陆妈妈,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难道要我给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