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公孙绿袄照例去各宫收衣服,走在皇宫里那条长长的甬道上,她低眉顺眼,平凡地就如公众数不清的宫女那般。
“前面穿绿衣的那个宫女停下。”公孙绿袄只听到背后传来尖细的嗓音,她端着木盆的手一顿没有停滞便准过身来,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玄色。下意识往地上一跪,冰冷的地面将森森的寒意从膝盖传进了内心,她低垂着头。
“抬头。”公孙绿袄只听得一声威严冷峻的男声,她心中一顿,头缓缓地抬起。她只见那玄衣男子坐在轿辇上,在一群侍卫公公宫女的环绕下,威严地俯视着她。
“公孙浩是你何人?”景和帝问她。
公孙绿袄咬了咬嘴唇,掩过眼中的伤痛,“公孙浩乃是奴婢的爹。”当念到奴婢两个字时,她的明晃晃地只觉得屈辱。
景和帝的眼中掠过一丝幽光,薄唇微启,“你的名字。”
“公孙绿袄。”她挺直了胸膛,话中有傲骨。
“绿袄?”景和帝的声音中带着轻笑,“好,今日起你便调到锦华宫,当朕的侍墨女官。”
“谢陛下。”公孙绿袄拜了下去,等她抬起头来,人与轿辇皆已走远。
陆夕的嘴角轻轻向上翘起,抬起手,手指向斜上方一点,好像触摸到月亮。她嘴里轻声念道,“月圆了啊……是不是公孙家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呢?”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深处又有着复杂,是她故意忽略了那丝异样的悸动。
陆夕微侧着头,好想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是一个房间的宫女转了身、嘴里说了梦话。陆夕没发声地轻笑着做了一个关窗的动作。
还没给长桌后的几人反应的时间,陆夕开始走进了第二幅望月的场景。
“当真是郎心易变,不可信、不能信。”陆夕紧紧抱着胸,好像室外的冷意都侵入了她,从身体到内心。可是她仍忍不住抬头去望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仿佛那才是她的寄托。
陛下,已经一年了。你在边疆可好,你可曾记得京都这里还有一个念着你的绿袄!
陆夕的眼眸中流露着彷徨与不知前路的迷茫,但是突然想到还蹒跚学步的稚子,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而坚强。
但是她的背影单薄地似纸,好像随时能被风卷走。
“娘娘,边疆急报。”陆夕的耳边传来这样太监的传话,她倏地一转身,淡定从容的表情下掩藏着超乎寻常的激动,右手紧握成群,指甲陷进了嫩肉中。她大声喝道,“速速传来。”
表演完毕,陆夕退后几步,向他们鞠了一躬。
不愧是老戏骨和经验十足的导演,只稍凝滞了半秒,就回过神来。
姚思博点点头,“陆夕,看你一个人的戏好像更有感觉。远迟,你觉得呢?”
谢远迟收回落在陆夕身上略带打量的目光,附和道,“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他们说的都挺对的。陆夕,看过你的表演过后。我反而觉得公孙绿袄这个角色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姚思博郑重道,“我以《帝后合》剧组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加入,陆夕,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谢谢姚导的肯定。”陆夕微笑道。
***
试镜结束后,姚思博、谢远迟、周雪都满意地离开了,《帝后合》剧组多了一个马力强劲的女一号,这无疑已经是成功的一半了。
陆夕故意放慢了步伐的节奏,李媛跟上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明显是担忧,“最近这段风波能顺利过去吗?小明在家里都快为你担心死了!”
陆夕抱歉的点头,“恩,有《帝后合》这个东风,这场戏很快就能上台了。你告诉小明,我改天请他吃饭。今晚我就和他通个电话。”
李媛突然笑了,明艳不可方物,“陆夕,你知道吗?姚思博姚导在我投资这部电影时,曾说过如今的娱乐圈他看不上哪个人饰演公孙绿袄。如果乔影尚在人世,管她年纪符不符合,他都会请乔影来出演的。”
陆夕的笑容微敛,睫毛颤动道,“是,乔影后真的很棒!我比不上她。”
“不。”李媛摇头,坚定道,“虽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乔影的特质,但是陆夕,你就是你自己,你无须妄自菲薄。”
“好,我懂了。”陆夕点头道。
李媛拍了拍陆夕的肩膀,笑道,“好了,公司有事,我先走了。如果事情真的解决不好,一定要找我。”
“恩,好。”陆夕和李媛道别,她看着李媛走远的背影,开门走了出去。
纪琮连忙跟上来,语气平淡中掩藏着急切,“陆姐,如何。我看他们都挺满意的样子。”
“是,姚导已经选定我当女一号了。”陆夕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纪琮跟在身后,眉毛不自觉地皱起,斟酌着语气开口道,“但是陆姐,我觉得你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陆夕的脚步一顿,语气中听不出她的情绪,“刚才试镜和谢远迟的对手戏中,我明白了……。”她眉目间倏然间便释然了,“我输了!”
没错,输给了时间。
陆夕和谢远迟之间并不差什么,唯一的差别就是少了谢远迟十四年来的阅历和沉静下来的气质。可能谢远迟和姚思博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陆夕自己却明白了之间的悬殊。
她不是输给了人,而是输给了世事无常。
作者有话要说:虫纸这几天哭瞎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