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绕过东安县城以后,突然间天昏地暗,紧接着便是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若换在平时,行军时遭遇这种天气,士兵们肯定会叫苦不迭;但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这场突降的大雨,同样也把后金军困在了各自驻扎的地方,明军至少不会再遭到敌军的包围了。
朱由检也暗叫天助我也,忙下令全军冒雨加速前进。不过说起来容易,大雨中行军,还赶着运载火炮的几十辆骡车,那份艰辛自是远超平常。
尤其是明军已经不敢走官道,因为从东安至通州一线,已经成了“敌占区”。而在农田中穿行时,由于土地松软,再被大雨一浇,变得泥泞不堪,战马的蹄子经常陷住,将士们只好牵着马步行,速度自然大为减缓。
更难前进的是骡车。车轮早被泥巴糊满了,根本转不起来,每走一小段,将士们都不得不用刀剑削掉粘在车轮上的泥土。而那些负重的骡子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也早累得脱力,甚至有突然倒毙的。无奈之下,将士们只得一齐奋力推车,以减少骡子的负担。
朱由检也加入到这场与大自然的艰苦战斗之中。他脱掉了靴子,光着脚站在泥巴地里,与普通士卒肩并着肩,咬紧牙关奋力推车。有一段时间,雨水如同瓢泼一般,打得朱由检根本睁不开眼睛;不过前面有人掌握方向,朱由检索‘性’双眼紧闭,只是用力猛推。郝永忠还想劝他回车上休息躲雨,立刻被朱由检臭骂一顿,无奈也只得与他一起推起骡车来。
将士们见皇帝尚且奋不顾身,自是士气大振,就算再苦再累也没有一个口出怨言的,行军速度竟然比在官道上也差不了多少。
只有三位少‘女’得到优待,被朱由检强令坐在带有车厢的马车上不许下来。红娘子是要照顾珍贵的信鸽,而安娜与秋琳娜算是外宾,朱由检当然不能让她们冒雨干这种极耗体力的脏活。
安娜却不领情,一定要与朱由检一起推车。朱由检见自己说话不好使,只得让两名士兵牢牢守住车厢‘门’口,坚决不让安娜下来。安娜大为气恼道:“皇帝陛下,这批火炮不仅仅是大明帝国的财产,更是我们葡萄牙王国正式出口中国的第一批货物,我作为葡萄牙驻中国大使,有责任、有义务把货物完好地护送到京师!现在陛下却要我坐在马车上,我认为这是您对葡萄牙王国不够尊重!”
朱由检听了哭笑不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道:“我说安娜公主,不是朕不尊重贵国,你们欧洲人不是讲究绅士风度、骑士‘精’神么?你们几位都是‘女’士,这种场合下当然应该受到保护。”
安娜却还不依不饶道:“皇帝陛下,我这么说可能您会不高兴,但别看我是‘女’人,您的力气绝对不如我大。而且我从小就接受严格的马术、击剑训练,如果真有什么危险的话,也应该是我保护您才对!”
朱由检还真拿这位‘性’格直率倔强的葡萄牙公主毫无办法,最后只得凑近车窗小声坏笑道:“当着这么多人,朕不好意思说,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你们几个是‘女’子,就算你力大如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吧?朕又不好问你们什么时候来例假!”
这句话果然管用,安娜登时俏脸暴红,秋琳娜与红娘子也羞得别过头去。
众人就这样在大雨中艰难前行,直到子夜时分,大雨终于渐渐变小,直至完全停息。但是夜空中仍然‘阴’云密布,旷野中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辨认方向。
朱由检一是怕在黑夜中‘迷’路,撞到后金军的驻地;二也是所有人都疲惫至极,包括那些拉车的骡子,体力已经完全透支,就是再用鞭子‘抽’,也不肯前行一步了。所以只得下令原地休息一个时辰,等稍稍恢复体力,并辨清方向再走。
很快,几十名幽灵一般的侦察兵就向着四面八方撒了出去,郝永忠又拨出二百名最‘精’锐的士兵负责警戒。直到这时,将士们才有时间从怀中‘摸’出冰冷的干粮,就着简单澄清了一下、但还是黄泥汤子的雨水,狼吞虎咽起来。
好歹填饱肚子以后,无法遏制的疲倦立时袭来,将士们纷纷倒头就睡。这也难怪,他们自从昨天清晨从京师出发,到现在已经一天两夜没有休息,而且今天还在大雨中推了四五个时辰的骡车,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他们或是倚坐在骡车上,或是靠在卧下的战马身上,或是干脆就直接躺倒在烂泥里,顷刻之间已是鼾声如雷。
朱由检的眼皮也止不住上下打架,三位‘女’子便请他上车安歇。朱由检往车里看了一眼却笑道:“还是算了吧,朕现在一身臭汗烂泥,上了车还不得把你们熏死。再说将士们都是幕天席地,朕也不能上车搞特殊。你们睡吧,朕就靠在车轱辘上打个盹。”
几人还要劝说,朱由检却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往车轱辘上一靠,立即进入梦乡。
雨后的秋夜是寒冷的,将士们又是‘露’宿,不少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不知怎地,朱由检却睡得异常香甜,身上也感觉暖融融的。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草原上的篝火晚会。炭火毕剥作响,他也在一边痛饮羊羔美酒,一边与李崇瑶和大‘玉’儿载歌载舞。在熊熊火光的映衬下,两位心爱‘女’子的笑容是那么娇‘艳’,那么动人心魄,简直美得让朱由检心碎!
接下来,大屠杀又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三人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