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春这场盛况空前的恩科,终于在紫禁城落下了帷幕。崇祯皇帝钦点黄宗羲为状元,不过为着照顾礼部官员的情绪,后面的名次他就没亲自指定了。
考官商议的结果,吴伟业为榜眼,南直隶山阳考生夏曰瑚为为探花。这两人都是当世公认的才子,尤以诗文见长。其实朱由检并不在乎官员会不会作诗写文章,像顾炎武和王夫之,不但精通经史百家,对各种经邦济世的学问也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就因为诗文名气稍小,难入来宗道等人的法眼,殊为可惜。
殿试共分为“三甲”,状元、榜眼、探花这前三名为“一甲”,称“赐进士及第”;成绩较为优秀者为“二甲”,称“赐进士出身”;其余为“三甲”,称“赐同进士出身”。由于这一科取仕太多,中二甲的就有二千多名,三甲者更是达到三千名。
朱由检欣赏的那些青年才俊,如顾炎武、王夫之、钱嘉征、熊汝霖、杨廷麟、陈天工等人,绝大多数被划入了三甲。不过他倒没太在乎这些,反正殿试的名次和自己今后提拔重用哪些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殿试结束,恩科就算彻底结束了,没考中的举子也逐渐离开京师。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个春天无疑是颇为失意的:好不容易赶上一次亘古未有的大恩科,主考题却是如此简单,很多自诩满腹经纶的考生都感到完全无从发挥。
还有副考题,说是只做为参考,可在主考题水平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无疑副考题的答题情况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很多人平时只是埋头钻研四书五经,根本不懂这些知识,此时均是后悔不迭。
好在皇帝又降下恩旨:明春继续举行恩科。不过下一次恩科就不会有这么大规模了,而是要和正常的科举一样,也须先通过院试和乡试。考题的形式则仍为“主题加副题”,前面那两级考试同样如此。
这个消息无疑又给学子们带来了希望。尤其是很多认为自己的文章水平已经没有多大提高余地的学子,更是很快决定把主要精力放到那些“副题”上,期待来年凭借“副题”鱼跃龙门。
朱由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说前世的高考是指挥棒,那么做为国家抡才大典的科举,就更是指挥棒,考试考什么,考生就会学什么。只要假以时日,就会逐渐改变目前这种“只读圣贤书”的局面,官员的素质也会得到提高。
朝廷一科就取了六千人,这下吏部可有得忙了,得给这些人安排官职啊!
官场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按照过去的惯例,一个官职出缺,则由平级或低级的官员依次补上,轮到新晋官员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朝廷才会有大量的闲职,包括六部都有京师和南京两套班子,就为安置这些无事可做的人。
可是这科人实在太多了,难不成一下增加数千个闲职?孙承宗等吏部官员不禁大伤脑筋。
朱由检却胸有成竹,他在与孙承宗密议后宣布,新科进士将大部分出任各地的县丞、主簿、典史,现有的这些官员则一律晋升半品,暂到京师吏部报到,待考核后授予新官职。全国共有一千五百多个县,就可以安置近五千新科进士,剩下的留在京师,进入翰林院等部门。
圣旨一下,很多大臣都感到忧心忡忡。因为地方低级官员在当地根深蒂固的情况,他们并不是不知道,都有些担心皇帝这个举动会引起地方政务的混乱。而且就算这个过程很顺利,那些原来的县丞、主簿来到京师,又该如何安排?
对此朱由检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宣布所有新晋官员先留在京师培训一个月,然后再奔赴各地走马上任。至于到底如何培训,大臣们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觉得皇帝这次恩科如同儿戏,但朝臣们并未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原因也很简单,就算取再多的进士,也得从小官熬起,威胁不到他们这些高官的权力和地位。
他们真正关心的,是“枚卜大典”,也就是选举内阁成员。因为内阁掌握着“票拟”大权,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内阁阁臣才是帝国的真正主宰者,而非经常辍朝的皇帝。
阁臣的位子炙手可热,但名额有限,一般就是一个首辅,两三个次辅,最多也不会超过六七个人。谁都想当阁臣,谁都觉得自己不含糊,那怎么办?不知道哪任皇帝发明了一个馊主意:用抽签的方式决定,抽上谁就是谁!
因为“抽签”这个词不太好听,换成了“枚卜”,但意思是完全一样的。此后“枚卜大典”就成为选举内阁的固定程序。
这不,殿试刚刚结束,就有很多大臣向朱由检上奏,请皇帝兑现之前的承诺,立即进行枚卜大典。而原来的三位阁臣施凤来、张瑞图和李国普也识相地马上提出辞呈,此时别说贪恋官位,皇帝没因为他们与魏忠贤过从甚密而降罪,他们已经烧高香了。
这次朱由检倒是很给大臣们面子,马上诏准,并定于后日早朝时举行大典。
大臣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第二天就呈上了枚卜人选。能进入到这个名单的,自然都是在朝中非常有威望的官员,朱由检略略一看,却不禁皱紧了眉头。
原来这份名单,基本上就是东林党的“党员名册”。可见东林党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何等程度!
这份名单中,孙承宗、王在晋、袁可立三位重臣因为并非东林党人,竟都被排挤在外。而著名的东林党领袖人物周道登、成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