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巫闾山上杀入后金大营的,正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亲率的六千轻骑兵。他们从午时就潜伏在山中,直到入夜才悄悄摸下山来。待到子时万籁俱寂之时,突然举火鼓噪大进,果然打了后金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那两条当先的火龙,左首是山海关总兵、蒙古铁汉满桂,他亲率一千蒙古轻骑直冲后金汉军旗正蓝旗与镶蓝旗的衔接之处。一轮密集的箭雨过后,满桂一马当先,挺起数十斤重的大砍刀以刀为枪,狠狠地撞在后金营寨的木栅栏围子上。这些围子本来都是用碗口粗细的结实木桩捆扎而成,坚实无比,可被满桂连人带马这一撞,立时向四面迸飞,硬生生被豁开一个缺口!
满桂身后的轻骑兵则高举斩马刀,紧跟着主将狠狠地从豁口冲入。他们是清一色的蒙古人,身材彪悍,骑术精湛,如果碰上女真八旗的重装白甲兵,也许不是对手,但对眼前这帮汉军旗的士卒,则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
只见他们冲入营寨中后,奔驰的速度一点也不减缓,只是灵巧地绕过一个个牛皮大帐,用火把往上一划,顷刻间上百顶帐篷已经燃起冲天大火。趁汉军旗士卒乱作一团之际,这支轻骑兵远处用箭射,近处用马刀劈,并且绝不恋战,不过盏茶功夫,已经在后金大营中来了个穿营而过!
另一条火龙的带头将领,则是关宁铁骑的正牌主将曹文诏。此时他身披重甲,头戴铁盔,只露出血灌瞳仁的双眸,就连战马也全身披挂,正是关宁铁骑的标准配置。朱由检这次来援只求一个快字,因而全是轻骑兵,只有曹文诏一人是重装。当然,他的战马也是百里挑一的纯种大宛马,否则也负担不了这么大的重量。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临时从李来亨麾下拨给他的一千精锐轻骑。
曹文诏与满桂一样,也是硬撞开木栅栏杀入敌营,但后面的战法就完全不同了。他并不躲避四面八方射来的箭支,因为他身披重甲,根本就不怕;甚至连敌人的营帐也不躲,就那么笔直地前进。眼看要撞上时,便用镔铁大矛左右一划,把牛皮帐撕开一个大口子,然后就那么生生穿帐而过!不知有多少汉军旗的士卒,在帐中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就被曹文诏一矛挑飞;剩下侥幸未死的,则被倾覆的大帐埋在下面,随即被呼啸而过的骑兵洪流踏为烂泥!
在这两条火龙的凶猛突击下,后金大营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不过他们的灾难还没结束,因为朱由检亲率的四千轻骑已经排成一个圆形大阵,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般压了上来。
这四千轻骑中,有满桂的两千骑兵,以及李来亨剩余的兵力,全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战士。在李来亨的居中指挥下,这座圆阵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将满桂和曹文诏撞开的缺口进一步扩大,并且一往无前地向着数里外的大凌河城墙推进。
由于明军从医巫闾山发动突然袭击,后金军根本就不知道在相距不远的两个铁桶一般的包围圈中间,居然还隐藏着明军的一支精锐援军,完全没有防备。朱由检又是夜间突袭,再加上满桂和曹文诏骁勇无比,一下子就冲垮了敌营。
在此处驻扎的本来既有蒙古八旗又有汉军旗,但是蒙古八旗都是骑兵,虽然战斗力比不上女真人,但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逃跑起来的本领可不含糊。因此只是在刚刚交战的时候吃了些亏,很快就四散逃开,倒没付出多大伤亡。
可是汉军旗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多是步军,主要承担攻城时当“炮灰”,消耗守军兵力的任务,野战却非所长。偏偏满桂和曹文诏冲击之处,正好是汉军正蓝旗和镶蓝旗交界之处,负责值夜的佐领甫一接战便在乱军中丧命,剩下的士卒顿如无头苍蝇般乱跑起来,箭射刀劈马踏之下,伤亡不计其数。
居于圆阵正中的朱由检见突击顺利,立即命中军擎起黄罗伞盖。袁崇焕大感不妥,极力劝道:“圣上,黄罗伞盖目标太明显,若被鞑子发现,必然猛攻此处…”
朱由检却大声呼喝道:“朕正是要让守军看到,朕是御驾亲征!我们兵力远逊敌军,必须振奋士气、三军用命,才能死中求生。速去通知满桂和曹文诏,要左右军不得恋战,凿穿敌营,以最快的速度杀入大凌河城中!”
果不其然,正当后金大营被六千轻骑搅得如同开锅一般时,大凌河城头也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随即城门大开,数百骑与曹文诏装束相同的重甲骑兵如果钢铁怪兽般杀出城来,紧跟在后面的则是数百马弓手。
本来汉军旗已经被杀得晕头转向,此时明军内外夹击,如何抵挡得住?很多士卒连盔甲都来不及穿,拿起的兵器也嫌沉扔在了地下,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离这个杀戮之地越远越好!
两军很快会师,袁崇焕做为曾经的辽东巡抚,自然认得治下将领,略一看便大喜道:“何可纲、曹变蛟,圣上在此,快来护驾!”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护驾了,汉军旗的敌军已经心胆惧丧,黑暗之中又摸不清明军到底有多少人马,谁敢过来送死?
这时满桂也拨马回来,与何可纲、曹变蛟等人齐至朱由检的中军阵前。何可纲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满桂大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老何,你身为大将,怎的如此婆婆妈妈?圣驾在此,还不速迎圣上入城,后面的事还多着呢!”
朱由检虽不认识曹变蛟,但当年曾与何可纲并肩作战过,此时故人相见,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