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朱由检与皇后蕊儿、德妃包玉怜相见之下当众落泪,唬得周围的文武军民跪倒一片,口中皆呼“万岁”。
不过这其中有不少大臣是颇不以为然的,觉得朱由检乃是九五之尊,理应胸怀天下,不该做此儿女之态;倒是老百姓们觉得这位年轻皇帝和自己一样,也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平常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没有感情的玉皇大帝,不禁对他的亲近感大增。
不过小别重逢毕竟是喜事,朱由检也赶紧拭去泪水,又接见后面的东林六君子。两年多不见,六人皆是激动万分,杨涟和左光斗更因没有双腿,只能坐在车上,仅用两臂支撑着向朱由检叩首。
朱由检忙将六人一一搀扶起来,诚恳地道:“六位先生遭此大难,不光是阉贼陷害,朝廷也难辞其咎,朕在此向你们赔不是了。”
左光斗忙顿首道:“若不是陛下以身犯险营救我等,德妃娘娘又为文孺兄与草民亲施手术,吾等早为齑粉矣!”
“朕看几位虽然瘦了些,但精神还不错,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朱由检关切地问道。
这六人之中最为心直口快的周朝瑞爽朗地笑道:“我们几个隐居在山村中,白天挥锄种地,晚上以茶代酒,谈古论今,可比在朝为官时逍遥自在多了!杨兄与左兄行动不便,就在村中教授小童读书识字,亦可自食其力。说句不恭的话,若不是蒙陛下专门派燕将军传旨召见,我们几个还真舍不得离开那小山村呢!”
众人闻言皆开心地大笑起来,朱由检也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朕扰了几位的清兴了。不过现在阉贼已除,百废待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还望几位先生以社稷和天下百姓为重,重新返朝为官,则国家幸甚!”
一直沉默寡言的杨涟听了忙道:“他们四个当然要奉诏入朝,不过草民与遗直已是残废之人,不堪为用…”
朱由检赶紧打断他道:“杨先生千万不要有此想法,残疾怎么了?只要身残志坚,一样可为国效力。想那罗斯福身患小儿麻痹导致瘫痪,却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
“罗斯福为何人?‘美国’又是哪里的番邦?”杨涟等人皆大奇道。
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忙尴尬地笑道:“嘿嘿嘿,朕不过是举个例子。那什么,六位皆官复原职!”
几人忙叩头谢恩,杨涟却还固执地道:“可是草民与遗直无法行走,在朝堂之上有碍观瞻。朝中饱学有风骨之士何其之多,草民不愿占着廷臣之位,让外邦以为我大明无人!”
左光斗也坚辞官职,朱由检见二人又上来了那股执拗劲,也只得无奈地笑道:“杨先生当年在诏狱写下血书,‘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那是何等气魄,今日怎么有这么多顾虑呢。也罢,既然二位先生不愿上朝,朕还有两个紧要位子要烦劳二位。京师与南京国子监的原国子监祭酒都是阉党一派,已被朕免职了。二位既然在小山村中可以教小童读书,那出任国子监祭酒,为国传道授业应该也没问题吧。这次可不许推辞,否则朕要生气了!”
杨涟与左光斗其实当然也愿意继续为国效力,见朱由检如此为他们悉心安排,自是感激不已,顿首受职。而且以二人的才学风骨,尤其是左光斗原来就做过会试考官,做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大明最高学府的校长)自是游刃有余。
朱由检就于车前宣旨,任命左光斗为京师国子监祭酒,杨涟为南京国子监祭酒。由于南京路远,杨涟又刚长途跋涉而来,允其在京休养一个月再赴任。
这“东林六君子”在大臣和百姓中颇有名气,此时见朱由检不但为六人昭雪,还全部重用,自是欢声雷动。其中有三个年轻人喝彩的嗓门最大,朱由检不禁侧目,却惊讶地叫出声来:“怎么是你们?”
原来这三人正是他在一年多前密赴登州之时,在函谷关夜遇的三位青年才俊黄宗羲、顾炎武和王夫之!
朱由检赶忙来到三人跟前微笑着道:“三位,觉得朕面熟么?”
三人本来夹在人群之中,离朱由检较远,也没认出这位年轻的皇帝。此时定睛细看,黄宗羲却失声叫道:“你不就是那个尤…”
顾炎武忙扯了他一把,黄宗羲猛然醒悟,三人赶紧跪倒行礼。朱由检把他们搀起来亲切地道:“你们是来京师参加恩科么?”
当今天子,竟是当年大车店中的小行商,而且还不忘旧情!黄宗羲与王夫之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有顾炎武还把持得住,沉声禀道:“回陛下,草民等正是要参加恩科。除此之外,听说陛下要在天桥亲审阉党成员,黄兄之父即是被阉党害死在狱中的,他愿出堂作证,为父洗冤!”
朱由检喜道:“很好,那么我们公审时再见,朕也提前祝你们考场得意,鱼跃龙门!”
三人自是千恩万谢,周围的大臣们却是交头接耳,不知道皇帝怎么会认识三个不起眼的学子,还如此重视他们。而朱由检自然知道这三位在历史上的分量,也懒得理会众臣的鄙夷目光。
见完东林六君子,朱由检又望见了恭谨地侍立在蕊儿和包玉怜身后的梅兰竹菊四姐妹。这时他也抽出工夫来到四女跟前笑道:“你们也一路辛苦了。”
四女没想到朱由检在这么重大的场合还能顾到她们,慌忙跪倒谢恩。还是蕊儿体贴地悄声笑道:“万岁勿要吓到她们。不过她们在王府中的日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