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朱由检的,正是皇后张嫣。在漫天风雪中,她盈盈立于坤宁宫门之内,虽然朱由检只能从门缝中看到她的倩影,还是不由得心中一荡。自从穿越以来,尽管阅尽天下美女,但真正能让他一见之下便怦然心动的,还是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先是拒而不见,现在又隔着宫门叫住自己,朱由检还是赶紧跪在雪中行君臣之礼道:“臣朱由检叩见皇后娘娘!”
“吱呀…”厚重的坤宁宫大门缓缓开启了少许,仅容一人通过。张皇后以她特有的温婉声调道:“外面风大雪大,殿下请入宫中叙话!”
在这一瞬间,朱由检觉得皇后似乎有些紧张,但也无暇细想,侧身进入宫门,几名宫女随即将宫门紧紧地关闭了。
“本宫要与殿下叙叙家常,你们退下吧。”皇后朱唇轻启,宫女们无声地福了一福,便纷纷躲入偏殿。顷刻之间,偌大的坤宁宫庭院内,就只剩下朱由检与皇后两个。
朱由检忽觉一阵尴尬,望着这位用肚兜给自己传信、又曾赠被叮咛的皇后兼嫂子,胸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皇后率先打破了沉默,幽幽地道:“殿下,今天的雪好大!不知陕西你的王府那里,也是像这般大雪么?”
朱由检不知皇后为什么先说下雪,也不敢胡乱回答,只得恭谨地道:“启禀娘娘,关中与京师气候相仿,冬季犹冷,想必此时也是处处冰雪。如娘娘想知道确信,臣可让蕊儿飞鸽传书,将泾阳的雪景写在信里让娘娘过目。此次进京,她不巧偶染风寒,不能亲来叩谢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眼神中憧憬的光彩一闪即逝,喃喃地道:“蕊儿没有大碍吧?你们现在可有儿女?”
朱由检怕惊吓到皇后,不敢说蕊儿曾被白莲教劫持,只避重就轻地答道:“启禀娘娘,蕊儿是习武之人,偶有伤风感冒在所难免,大病却是没有,有劳娘娘记挂了。不过她还不曾有身孕,为此也总是求佛问道的。如今德妃包玉怜已育有一女,名叫媺娖;令妃戚美凤也刚有喜。”
皇后盯着朱由检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莫非德妃与令妃姿色胜过蕊儿?”
朱由检听她语气中似有责备之意,再联想到蕊儿是蒙皇后亲选为王妃的,她自然要向着蕊儿说话。于是吓得赶紧跪倒道:“臣岂敢以貌取人,冷落蕊儿?不瞒娘娘,臣还是更…疼爱她多一些…”
这个话题可就有点私密了,朱由检实在觉得难以启齿,斟酌了半天,才用了“疼爱”一词,其意不言自明。
皇后也顿觉话题不妥,脸颊更如火烧一般。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朱由检赶紧从怀中取出蕊儿等人准备的礼物,双手奉与皇后道:“这些是蕊儿她们亲手为娘娘做的。蕊儿还要臣代她向娘娘问安,说两年未见圣颜,甚是想念。”
皇后接过香囊等物,眼眶微微泛红道:“本宫又何尝不想念你们!可是我还不如这随风飘零的雪花,可以无拘无束地飞到泾阳。没入宫之前,总觉得紫禁城的宫殿美轮美奂;现在才知道,这里不过是金碧辉煌的监狱罢了!”
朱由检见皇后伤心,赶紧又取出红薯和土豆等物道:“娘娘若是思念蕊儿,只需请圣上降旨,诏臣与蕊儿多来京师陛见就好了。您看,这些是来自新大陆的作物,臣刚在泾阳收获了一季,特来献给圣上与娘娘品尝。这叫红薯,可蒸可煮,但还是用火烤熟了吃最为香甜;这叫马铃薯,也叫土豆,可切丝、切片、切块炖炒,与牛肉搭配尤佳,只是若生芽泛青就不能吃了。”
“殿下,你真的长大了!”皇后接过红薯与土豆,欣喜地望着朱由检,两行清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你不仅长高了、长壮了,应对得体、意态从容,而且本宫看得出,你在泾阳必是情系百姓、胸怀天下,否则也不会亲自躬耕,对作物的习性这么熟悉!若圣上能有你一半…”
朱由检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叩头道:“娘娘言重了,臣一介藩王,怎敢与圣上相提并论。”
皇后却轻轻摇了摇头,亲手把朱由检从雪地中搀起。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以及女子特有的气息,让朱由检不觉呼吸一滞,赶紧收摄心神,垂首不语。
皇后也良久没有说话。朱由检还以为她肯定要叮嘱自己多多防备魏忠贤,或者是向自己倾诉在宫中如何孤苦,可令他意外的是,皇后竟然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他。
朱由检顿觉无比尴尬。两年不见,他明明发自内心地想多与皇后相处一会儿,可是二人身份有别,君臣叔嫂之间,有一条巨大而不可逾越的鸿沟,让他望之却步!
再说皇后并未让他进入坤宁宫的正殿,只是在庭院中叙话,说不定也有避嫌之意。朱由检虽想多向她讲讲自己这两年跌宕起伏的经历,让她哪怕是听了高兴一下也好;可见皇后眉黛之间总有一种隐隐的哀愁,不知道为何事忧伤,他当然也不敢造次。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立了一刻,皇后拭了拭眼角已经冰冷的泪水,对朱由检勉强一笑道:“耽误了殿下这么久,今日风雪太大,你还是快回王府休息吧。”
朱由检没想到皇后竟然这样就下了逐客令,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口了,只得再次跪倒叩拜谢恩,随即转身退出坤宁宫。
就在宫门缓缓开启,朱由检刚要迈步出宫时,张皇后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