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立刻由身份尊贵的亲王,变成了一个穷酸土鳖的小家丁,倒是和他前世的屌丝气质十分吻合。
蕊儿见了笑道:“王爷如此打扮,走到街市上,即使和蕊儿打个照面,蕊儿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呢!”
朱由检喜道:“要的就是这效果!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扒掉了这身皮,才好行事。否则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铜锣开道,又有什么意思?”
此时,林佑坤和孙传庭也换好了装束。林佑坤也扮作一个家丁,不过他的伪装技巧就比较一般了,走起路来仍是虎虎生风,也掩饰不住凌厉的眼神,倒似一个恶霸家中的打手。
孙传庭却扮作了管家的模样。这也是朱由检的主意,出门以后,倒要以官职最低的孙传庭为主人,而朱由检和林佑坤则作为跟班。
其实明代藩王一般深居府内,很少出门。即使偶尔出行,也有一套繁琐的程序。首先要由王府的总管太监报给当地的镇守太监,王府的长史也要报给当地的知府。镇守太监和知府都得批准,藩王才能出行。即使如此,也要有镇守太监和地方官员两方面都派人全程跟随,名为护驾,实则监视。
朝廷对藩王如此防备,自明成祖朱棣的永乐年间就开始了。皆因朱棣本就是藩王出身,靠造反才获得帝位。他深知对皇权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外族侵略,亦非百姓造反,而恰恰来自皇族内部。
明太祖朱元璋仿效古制,将子孙皆封王,分布于全国各地。他认为一旦天下有变,各地皇族皆可起兵,帮助朝廷平定天下。
朱棣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这种想法实在是很傻很天真。作为最有资格觊觎大宝的亲王,只要拥有了兵权,就可以像他自己那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
等把现任皇帝干掉以后,再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他是被奸臣所害,自己救驾不及,痛哭一场,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坐殿。
为避免这种危及皇权的情况再次发生,朱棣逐渐剥夺了各地藩王的兵权,将他们变成了锦衣玉食的高级囚徒。而各地的藩王在如此高压之下,也只得谨小慎微,整日纵情声色,用美酒和美女麻醉自己,糊里糊涂地度过一生。
所以,如果朱由检想按正常程序走出信王府,光是这些繁琐的手续办下来,就得十天半个月,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而且,缺乏足够正当的理由,别说镇守太监和地方官员,就连管宁那一关他都过不去。
故此,朱由检才想出了这个乔装出行的主意。一开始,林佑坤极力反对。因为藩王微服出宫,干系重大,一旦走漏了消息,他这个负责王府宿卫的武官首当其冲,被斩首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凌迟处死,抄家灭门。
但朱由检自有办法。他先是阴沉着脸道:“林指挥使,这现官不如现管,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在信王府,就得听本王的吩咐吧?要是惹得本王不高兴,你想想,凭着本王与万岁的关系,随便编个理由,在君前奏你一本,你是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见林佑坤果然吓得容颜更变,冷汗直流,朱由检坏坏地一笑道:“不过林大人你放心,本王是和你开玩笑的。咱俩是什么关系?你在通州官道上拼死护驾,本王又怎能忘怀?你素与管宁不睦,本王是不是每次都向着你?此次本王微服出行,别无他故,只为亲眼看一看灾民的疾苦,去去就回,又能有什么罪过?而且咱们全都乔装改扮,谅也露不出马脚。即使有人聒噪,本王一力承担,与林大人也无半点关系。”
林佑坤被朱由检说得动了心,但还有些犹豫。朱由检见火候差不多了,最后道:“此事办成,林大人可得赏银百两。并且,我还要给万岁上疏,看看能不能把你‘副指挥使’里面的‘副’字去掉!”
林佑坤终于彻底被朱由检说服了,一咬牙一狠心道:“今后但凭殿下吩咐,臣即赴汤蹈火,也绝不皱半下眉头!”
趁林佑坤去秘密安排出府事宜,孙传庭双挑拇指赞道:“殿下好手段!先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最后诱之以利,林大人只能束手就擒。”
朱由检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太了解林佑坤了,别看他武艺高强,胆子却比芝麻大不了多少,又比较看重钱财。这样的人,好歹一忽悠就成。若换了旁人,这些招数只怕就未必管用了。”
孙传庭也笑道:“殿下能识人用人,只这一条,就是十足的贤王了。不过,您方才说的‘忽悠’一词,臣倒从未听过,不知是何含义?”
朱由检赶紧掩饰道:“啊…这是王妃娘家的方言,本王听着有意思,刚刚学会的。”
三人收拾停当,从一个偏僻角门溜了出去。本来王府戒备森严,处处都有把守的侍卫。但侍卫的头子作弊,这种戒备也就形同虚设了。
此时三人都是平民装束,再乘马车可就太扎眼了,只得步行着向北走去。孙传庭边走边向朱由检小声介绍:“王府向北不远即是德胜门,德胜门外就有大批灾民,殿下不妨去看一看。”
朱由检点点头,三人即奔德胜门而来。不多时,即到城门处。朱由检见此处与之前见过的广渠门、朝阳门又有不同,城门之外,尚有一座巨大的半圆形瓮城。瓮城与内城城墙连为一体,瓮城门之上还有高大的箭楼,与主城门上的城楼遥相呼应,气势雄浑。
见朱由检看得认真,孙传庭在一旁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