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括帖木尔在内的全体蒙古骑兵极度错愕的注视下,秦兵阵门一开,几十名被绳子绑成一串的蒙古人跌跌撞撞地走上阵前。这里面男女老幼都有,虽然服饰称得上华美,却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
“阿妈!”乌审旗旗主达日阿赤忽然失声惊叫道,“你们…你们怎么会被汉人俘虏?!”
原来这几十人全是鄂尔多斯各部落的贵族家眷,蒙古人见了登时军心大乱。帖木尔面色铁青,厉声骂道:“你们这些汉人好卑鄙,不敢和我们的勇士正面交战,专对妇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将他们放了,一刀一枪见个真章!”
“放了?”朱由检哈哈大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本王让三千将士死守车阵数日,才换来宝贵的战机,趁你们被吸引在此,逐一袭击你们的部落,将你们的部众尽数俘虏。你说我们卑鄙,可我们并没有杀掉一个妇女儿童;你们蒙古人是好汉,可自从铁木真兴兵起,你们屠杀的汉人不下亿万,其中有多少妇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帖木尔哑口无言之际,朱由检突然把脸一沉,声色俱厉地道:“你说我们无故犯境,本王倒要问问,这里到底是谁的国土?中国拥有此地不止千年,你们仗着武力强夺了去,如今我们武力收回,有何不可?你说我们不敢与你们正面交战,你们那么有种,怎么不下马弃弓,与我们的战士肉搏一场?你们才是卑鄙无耻的强盗,当强盗太久,还当得理直气壮、当出优越感来了!今天本王告诉你,不单是你们的部众,就是你和你手下这一万狗屁‘大军’,本王都要尽数拿下!你们不是好汉么,敢不敢派将单打独斗?”
还不等帖木尔发话,达日阿赤大吼一声就纵马冲了出去,直奔朱由检而来。朱由检身旁的大将郝永忠也冷哼一声策马出阵,手中长枪一抖,凛冽的杀气登时弥漫而起。
达日阿赤是鄂尔多斯部一流的勇将,也是出了名的神射手。由于蒙古人的天性使然,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就习惯性地摘弓搭箭,对准郝永忠连射七八箭,分袭郝永忠的头、胸、腹多处要害,真是疾如流星,快似闪电!
郝永忠却纹丝不动,甚至都不用长枪拨打,仍然稳如泰山地端坐于马上。待数支利箭已经近在咫尺时,才猛抬左臂,将射向头部的三支箭硬封了出去。至于其他几支,则尽数钉在他的胸腹之上。
帖木尔等人看得真切,刚想大声叫好,突然惊异地发现,敌将中箭之后根本就毫发无伤,甚至连颤动都没颤动一下!
原来郝永忠身披重甲,胸腹之处保护尤其周到,箭支撞上即被弹飞。当然这几下撞击力道也不轻,换了普通人早吃痛坠马了。但郝永忠是铁打的身板,只视作是蚊子叮一般,根本不当回事。
趁达日阿赤骇异之际,郝永忠突然纵马疾冲,长枪直取对手面门。达日阿赤忙用马刀挡格,就在两件兵器即将接触之时,他突觉胸口巨痛,低头一看,胸口已经多了一个二指来粗、血肉模糊的窟窿!
原来郝永忠这一枪是假,左手暗藏的燧发手枪才是真!二马错镫之际,郝永忠单手抬枪一挑,暴喝一声:“去你奶奶的!”将已经丧失战斗能力、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达日阿赤一枪挑飞,狠狠地甩了出去。达日阿赤胸口中枪,小腹被挑,再加上重重地一摔,登时血流满地,死于非命。
“我的孩子啊…”达日阿赤的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杀,不禁大放悲声。帖木尔却厉声嘶吼道:“汉人太无耻了,说好单打独斗,又用火铳偷袭!”
“去你妈的,给我滚犊子!”郝永忠高举着鲜血淋漓的枪尖,豪气干云地骂道,“是他先放箭射我的好不好!许他放箭,就不许我开枪?你们蒙古人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帖木尔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突然抬手就是一箭,竟然射中了达日阿赤的母亲!众人骇然之际,他如同恶狼一般咆哮着道:“乱我军心者,必须得死!放箭,给我放箭!”
顷刻间蒙军箭如雨下,郝永忠赶忙疾退,率领秦兵掩护着朱由检退回本阵。由于他们连人带马全部身披重甲,别看不时被弓箭射中,倒也无人受重伤。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任何话了,双方的大队骑兵已经同时开始相向冲锋。万马奔腾,大地在轻轻地颤抖,草原上腾起大团的烟雾,两股黑色洪流迅速地接近!
蒙古人弓马娴熟,刚一进入射程,就纷纷开弓放箭。一时之间,数千支利箭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呼啸着向秦兵射去。这也是他们最得意的战法,因为双方骑兵对冲之时,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躲闪箭支,只能硬挡。但数千支箭是以不同的方向和角度袭来,怎能挡得过来,因此往往这第一轮箭雨,就能把对方射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之后,蒙古人就可以凭借出色的骑术,巧妙地保持着与敌军的距离,持续用弓箭杀伤对手。直到对手的士气完全被击垮,再一鼓作气猛冲过去,必可大破敌军。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蒙古骑兵惊异地发现,汉人的先头部队居然顶着箭雨硬冲了出来!他们虽然奔驰的速度不算快,兵力也不算太多,只有五百骑左右,但气势却是极为骇人!
因为他们全都与郝永忠一样,连人带马从头到脚,全被玄色重甲所覆盖,只露出充满杀气的眼睛!他们并不放箭,也根本不躲箭,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坚定而又一往无前地向前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