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数日,朱由检仍每日劝说毛文龙出兵朝鲜。但毛文龙却不置可否,更不动兵,只与朱由检东拉西扯。
不但如此,当朱由检提出要乘坐自己的福船,与郑森等人先返回登州时,也被毛文龙以“船体破损,恐不能远航”为由婉拒。而且就连朱由检与众人见面的要求,也被毛文龙拒绝了。
朱由检心中窝火,暗想毛文龙这还是不信任自己,等于是把自己给软禁了啊!但此时在人家的手掌心里,朱由检也只好窝在总兵府,慢慢地等待腿伤彻底痊愈。
由于总兵府坐落于山巅,朱由检随时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皮岛港口的大小船只进进出出。此刻他是多想带领李贞妍等人偷偷溜上一艘船,赶紧回登州与戚美凤团聚,再劝说袁可立压制毛文龙出兵!甚至就是袁可立上奏朝廷,让宁远的袁崇焕佯攻后金也好啊!
可是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朱由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坐视阿敏的八旗大军在朝鲜半岛肆虐。毫无疑问,偷袭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女真人这次出兵朝鲜又取得全胜,大明再一次大大失分了。难道历史真的不能改变,那些拖着长辫子的丑八怪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迫向山海关么?
这一日毛文龙又邀朱由检弈棋。本来二人棋力不相上下,可朱由检此时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只是迫于无奈才陪着毛文龙下,自然大失水准。
再加上按照这个时代的围棋规则,布局是必须下“座子”,也就是黑白双方各占据斜对角的两个星位。这样一来,开局就单调了很多,什么小目、目外等复杂的定式统统失去了用场,基本上就是考验对弈者的中盘战斗力和官子阶段的功力。
朱由检对局势忧心如焚,哪有心思认真下棋。一会儿功夫,毛文龙就连赢三盘,不禁得意地大笑道:“看来道长不擅此道啊!围棋与兵法颇有相通之处,比如刚才这处打劫,道长以为本兵必救,但本兵偏偏就不应劫,转在他处获利。所以道长也不必忧心朝鲜局势,本兵自有安排。”
正说话间,突然有中军官匆匆入内,对毛文龙耳语几句。毛文龙脸色一变,推枰起身道:“道长且在此稍候片刻,袁公从登州派密使来了!”
说着他也不理朱由检,自顾自匆匆离去。朱由检的心登时悬到了嗓子眼,暗想自己可是打着袁可立的旗号忽悠毛文龙,万一这位密使不明就里,说自己是“假冒伪劣”,毛文龙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这帮人统统杀掉?
过了好一会儿,毛文龙才重新返回,却是红光满面,对朱由检大笑道:“道长,你真是本兵的福将!”
朱由检莫名其妙地道:“袁公的密使呢?”
“已经走了。”毛文龙亲热地拍着朱由检的肩膀道,“本兵向他提起道长,他却并不知晓。这也难怪,袁公素来行事缜密,营救翁主这么机密的大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由检顿感一阵失望,他原指望袁可立的密使到达之后,自己一行人就可以乘船返回登州。可看现在这架势,毛文龙还是不肯放自己走啊!
果然,毛文龙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朱由检,神秘地笑道:“道长请看!本兵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在等袁公这封密信!这才是天大的功劳,就算本兵斩首万级,也抵不上此事之万一!”
朱由检忙接过来细看,只见信上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道:“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毛:本抚院得辽东密报,贼酋奴儿哈赤身患毒疽,病势沉重,现在金州疗养。金州守将刘爱塔为老奴之婿,已被本抚院策反多时矣。
“将军见信须速起兵偷袭金州,刘爱塔定于八月庚戌凌晨丑时在城中举火为号,东江兵可就势杀入城内,将老奴生擒或阵斩。一旦得手,建虏当土崩瓦解,将军即为大明第一功臣矣!只万勿走漏消息,被老奴逃脱,成千古之遗恨!切切!登莱巡抚袁可立。”
朱由检看罢多时,只觉心脏怦怦直跳,连拿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真没想到,袁可立远在登州,看似对辽东战局无甚影响,却不声不响地策划了这么一出天大的“斩首行动”!
难怪当日在登州之时,他与袁可立说起抗虏的“侧面战场”,袁可立却不肯明言。原来这老爷子竟将努尔哈赤的女婿策反,如此惊天机密,当然不能轻易泄露。
不过现在毛文龙却将这封密信让自己看,朱由检不禁有些糊涂了,不知他的用意。
却听毛文龙兴致勃勃地笑道:“本兵昨夜推演卦象,得出近日本兵必有一贵人相助,既可让本兵立下大功,又可于关键时刻救本兵之性命。今日就来了这天大的好消息,本兵思来想去,觉得这位贵人就是道长您!这次出兵偷袭金州,道长请随本兵同去,本兵心里才觉得踏实!”
朱由检也是大喜过望,暗想这刺杀努尔哈赤的惊天行动,恐怕这辈子也只能赶上这一回,岂能轻易错过。而且如此一来,就可以离开皮岛,说不定就有机会脱身。
因此他便拱手慨然道:“既蒙总兵大人不弃,贫道敢不从命!不过妙香翁主及贫道的随行人员,均与女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也都有一身武艺,可否也让他们同去助阵?总兵大人放心,贫道定会守口如瓶,不会提前走漏消息。”
“有何不可!”毛文龙哈哈大笑道,“反正咱们此去是乘船,船一离岸,就有人想偷着送信也来不及了。来呀,给本兵擂鼓聚将!”
隆隆的聚